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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念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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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忒决定暂且放下陷害计划, 耐心倾听男生的话。

结果, 他越听越发震惊, 尤其在男生讲述进入无忧大厦的, 是绝大多数皆在生前因杀戮或恶念, 致阳寿未尽便横死, 却仍怀执、怨之念,不肯入地府者时, 不由地芒刺在背,坐立难安, 恻恻慨然:原来,这里是一个藏污纳垢、助纣为虐的地方。

短暂的惊惧后,他摩挲着光滑的酒杯,没来由的心海翻腾,疑窦丛生, 暗自琢磨:“人不论死因, 皆要奔赴地府留名存档,进行多层分类, 或受惩, 或投胎, 即使有游荡的孤魂野鬼, 也不会如古代或影视剧中演绎的那般,到处吓人、害人。孙明瑷曾说过, 新时代的地府管理十分新进, 黑白无常的搜捕力度与工具也很强大, 不要说在人间为非作歹,就连纯粹的逃脱也难。东岳大帝何等身份,必然知晓地府所有规矩。既如此,为什么不采取强力措施,驱逐或迫使这些鬼魂按正常程序前往地府接受判罚,而是建造这样一个阵界容纳?这不是扰乱阴间秩序的违法之举吗?黑白无常不来此地执法吗?那些阎王们,不介意这样的存在吗?还有一个最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就是东岳大帝有意将我囚于此地,究竟有何目的?”

男生见李思忒沉默,脸色略沉,便笑言:“怕吗?我不会保护你。”

李思忒双眼微眯,讪笑着从上到下扫视男生一回,轻蔑道:“这话你来说很合适。”在他看来,论体型,男生个头稍矮、略瘦;论头脑,胜负未分,尚无高下;论年纪,自己长了一岁,除了不会抽烟,其他尽是优势,怎么也不可能成为被保护的那个。

说罢,他顿了顿,接道:“此前说起丁佑的背景,你了解?”

男生淡淡一笑,道:“嗯。绝对的真善美之辈。”

李思忒回忆起与丁佑的每一句对话,眸光一黯,沉吟顷刻,复精锐地看向男生,冷道:“你又是怎么到这儿的?”

“有点想给你讲个狗血小故事。”男生拿过酒瓶,倒了满满一杯,见李思忒应允,便继续说。

男生讲的是自己的生前事,也就是死因,不长不短,语气平淡,唯有眼神一点飘忽。

男生说,他从未喜欢过女孩,幼儿园时已有所察觉,但很朦胧,不懂究竟,也不认为有什么问题,直到在初三,喜欢上同性的班长,且在对方去了重点高中,知道无法再见却念念不忘,隔了很久才从暗恋的失意中走出后,恍然自己与周围的同龄人有些不一样。那时,他看着几对异性同班情侣亲昵的举动,甜蜜的笑语、告白,没有任何羡慕,只有满心的孤单,感觉与全世界格格不入,进了一条不能回头的歧途。他千百次地问自己,怎么会成这样?他想不通,变不了,直觉提醒他不可以对父母说。可能与谁说呢?他只能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深潜,性格也越发沉闷。后来,家里买了电脑。他趁父母不在家时,偷偷上网寻找答案。那是他第一次正式了解同性恋的这个词的意义与影响。当他看到将同性恋定义为精神与生理疾病的资料,与同类人的悲惨经历,还有那些谩骂与羞辱的言论,整个人天旋地转,如坠深渊。那感觉犹如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旦昭然于世便会众叛亲离,被千夫所指,万箭穿心。他关上电脑,一直呆坐到傍晚,听到钥匙开门时,如闻鬼声,疯了般的跑到自己的卧室,锁上门,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放佛将面对什么可怕的人事。自此,他与父母的沟通越来愈少,在学校也不再有曾经的开朗,与同学总是保持着距离。因着网上的言论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时常心神不宁,情绪低落,学习成绩直线下滑,被老师多次谈话。班主任发现了他的变化,试图通过和善、亲切的聊天方式了解其内心,但毫无用处。一边是不能有半点显露同性恋的束缚,一边是希望自己变成正常取向的迫切,一边是不可逆转的生理、心理的成长与恐慌,他很苦恼,压力与日俱增,却无处发泄。他的长相本就帅气,而不为他人知晓因由的阴郁感,更在不少女生眼里颇为加分,认为是高冷型的极致。高一下学期,他收到了几个女生的主动告白。他盯着女生偷偷摆在他课桌上的早餐、外卖、礼物,耳边充斥着几个还算聊得来的男生的羡慕嫉妒的话语,装模作样的笑着,实际毫无幸福。他想过,借机与一个女生在一起,试验一下能否改变取向,但几番纠结,终是选择放弃。他不想去蓄意欺骗任何人,不想利用女生的真诚,不想问心有愧。就在他一一拒绝女生后,收到了一封匿名的表白信。本以为是此前的某个女生不甘的尝试,却在看到内容的瞬间瞠目结舌。信中虽没有留下能让他锁定何人所写的痕迹,虽字里行间的表达十分隐晦,但足够让他明白,对方是个与他有着同样取向的男生。他震撼、激动,还有一丝欣慰与惊喜。他从网络上得知这个世界,与自己有着同样问题的人并不零星,但隔着电脑去感受,终究是虚无与遥远。现在,终于有一个拥有者同样秘密的人近在咫尺。一种从未有过的救赎感、亲近感如惊涛骇浪在他的血液中奔涌。最本真的生理与心理都在怂恿着他回信与接近,但理智却在提醒他小心谨慎。他竭力冷静,渐渐有点胆战心惊,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见他平日不喜与女生接触,故意做的恶作剧。他患得患失,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不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并非因想谈一场恋爱,只为抵消一点无助与孤单。他一字一句的斟酌、修改,旁推侧引的回复与试探,发现对方没有欺骗,是班内鲜少说得上话的一个名叫吴砺的男生。几次私下交流,二人慢慢了解,渐生惺惺相惜。他明白,吴砺是怀揣着感情在与他接触,但他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且有着太重的顾忌,所以仅以朋友相待。他想,能保持这样一份友情也好。谁料,天不遂人愿。他与吴砺的交往过密被几个同班的男生发现。男生们更如侦探般截取了吴砺后来写的两封情书。噩梦般的经历不受控制的开始。男生们先是三三两两的讽刺,接着便是在厕所、卫生间、宿舍等地明目张胆的打骂。他与吴砺皆遭到了同样的欺凌与威吓,并非没有力气还手,却都选择了忍受,因着自卑与胆怯,也想着只要默默坚持一下,男生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觉得无趣而放过。可天意弄人,偏偏事与愿违。男生们乐此不疲,更有传播的趋势。一次,四个同班,两个邻班,还有三个社会的小混混,共九人将他与吴砺揪到一处,指点与围殴,甚至还提出诸如现场表演等十分侮辱的要求。这一次,他与吴砺再也无法忍受,常年积蓄的苦楚、心酸、委屈如火山喷发,拼劲了全力与男生们厮打。结果,势态超出了所有参与者的预料与承受范围。每个人都挂了彩。吴砺因一直护着他伤的最重,与另两个同班男生不得不去医院疗伤,是非曲折也因此毫无遗留的暴露在给了学校与家长。接下来,便是一系列的家长、老师谈话,还有学校劝退。最感到气愤、丢人、难过的自然是他与吴砺的父母。最让他吃惊与佩服的是,吴砺面对父母、学校的责问,不再有任何畏惧,而是理直气壮的讲明,绝不认为有错。吴砺的成绩很好,被爆出这样的丑事与遭到劝退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吴砺的父母因接受不了,将儿子打得半死,还送去了矫正中心,据说催吐、电击都试过。而一同被退学的他,再没和吴砺联系。母亲被他气的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父亲也连生意也顾不上做,天天在家守着他,一遍遍的责骂。他被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不睡三天三夜,觉得有点扛不住了。他很怕母亲有个三长两短,很怕未来的生活彻底完蛋,很怕走到哪里都伴随着鄙夷与厌恶的目光,于是做了一个决定。他信誓旦旦的告诉父母,是吴砺总在勾引他,缠着他,他本身根本不喜欢男人,完完全全是最大的受害者,以后也绝不会再出现这类事情。父母听到这样的话,倍感慰藉,尽快地为他换了所学校。他想,此后就过着与大部分人一样的生活吧,这样才皆大欢喜,哪怕花费一生的时间去委曲求全。他也从这件事中明白,人活在世,想要永远不伤害他人,太难。本以为一切都结束,怎料平静的新生活只是一场暴风雨的序幕。当初参斗殴的人阴魂不散的找到了他,包括吴砺。只是目的不同。几个男生是为报复当初警告、记过处分的仇怨。吴砺则是带着未逝的喜欢,希望与他再续前缘。他惊讶于吴砺的执着,也震撼于对他推卸责任的原谅。他清楚记得吴砺说过,“得失与幸福从不是靠一味的屈忍换来。忧惧未来,就努力博取。不满当下的规则,就努力改变。飞蛾扑火同样可以壮阔。”然而,他自认没有吴砺那样的勇气与魄力去承受后,说自私也好,没种也罢,总之,再不想与同性恋有半分瓜葛,任对方怎样关切与追求,都拒之千里。可他有心躲避,奈何老天不给机会。那几名男生再次找上门来,同样没有放过吴砺。双方再次对峙,也让他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吴砺仍旧不忘替他挡棍挨踢。可他却在结束时,被新伤旧痛锤砸至崩溃,丧失了理智,被满腔的怒火激的疯狂而暴戾,抢过铁棒一通乱挥。在造成两人昏迷后,吴砺抱着他,稳定情绪。可他却已打红了眼,根本不愿去顾及其他,连吴砺也不放过,连续几棒挥上,一半打在了头上。直到眼睁睁看着吴砺头部血流不止地倒在地上,他才恍然自己闯了大祸,扔掉铁棒,跪在其身边,伸手试探鼻息,人已死去。他不住的颤抖,脑袋一片空白,望着吓得逃跑的其他男生,愣了瞬时,也猛地跳起狂奔,不知向何处,不知前途。等到累的挪不动脚步,胸腔疼如火灼,方觉夜幕低垂,已至郊区。他在公路旁的林子中坐了很久。夜风寒凉刺骨,任他蜷缩成一团也无法感受任何温暖。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不论睁眼、闭眼看到的全是吴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从不知杀人竟能如此痛快淋漓,也如此刻骨绝望。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存有理智与清醒,只觉得脑中不断地徘徊着什么都完了,再也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唯有死亡才是最好选择。就这样,他在自我定论了不知多少次后,在2000年冬天的一个夜晚,带着满身伤痕,选择了死亡。至于为什么会到此处,他难以解释清楚,只知再睁眼时,看到了一个自称引魂使者的人,送给他一张特赦令牌,告知按当今地府律法,他要坠入游增地狱,循环不停的遭受煻煨增、尸粪增、锋刃增、烈河增四种痛苦,永不超生,但东岳大帝念他情有可原,赠送一次重生的机会,且前尘旧怨一笔勾销,但需要进入阴阳界中,完成任务。这个机会没有强制,如何选择看自己。他懵懵懂懂,无神论被彻底颠覆,但去哪一边毋庸置疑。他在森林中九死一生,终进入无忧大厦,却在凭借高智商的一次次陷害中渐渐消磨了得到重生机会的念头,渐渐开始享受这样的环境与过程,时间越久,越难自拔。直至今时,他认为这里不比现实差,甚至要好很多。不单他有此想,整个大厦内的住客绝大多数都一样。

男生洋洋洒洒的讲完,又点燃一支雪茄,兀自吸着,目光穿过烟雾,看着某一处,似思考,似回味。

房间陷入沉寂。

李思忒闻着浓重的烟味,肺腑憋闷,口鼻似被火灼的酸疼。他明白事不关己,心情却抑不住的沉重,半晌,开口道:“你……对他没有一点喜欢吗?”

男生眼中浮动着迷茫,长舒口气,身子向后一倒,仰头盯着天花板,哂笑道:“喜欢同性,就代表是个男的都行?”说罢,顿了顿,忖道:“也许有吧。”

李思忒想了想,道:“他在这个阵界中吗?”

“也许吧。或许已经投胎了。” 男生脱口而出后,迟疑的顿了一下,身子忽而一僵,惊愕的看着李思忒,语气难掩关切与颤抖:“难道他也要承受和我一样判罚?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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