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龙（1/2）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甚至没有时间的流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了多久，这个空无一物的死后世界。

“你后悔了？”

一个仿佛是她幻听的中性嗓音拂过她耳后的发丝。

转过身，她看见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兜帽遮住了对方几乎半张脸。

“你是谁？”

“我是这个世界的系统，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神’。”自称“神”的系统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颊，被他触碰的面颊忽然闪起光点。

她有些错愕，但没有逃避。

“阎非天就是你复活的吗？”

“是。”系统简洁地承认。

“你也把我复活么？”她望着看不清面容的神，轻轻地问。

系统摇了摇头：“我要彻底抹去你在这个世界的数据，我不会让你继续存在。”

“彻底抹杀么。”她没有反抗地按住系统的手背，“挺好的。”

“……”看着她闭上眼，甘愿迎接自己被抹杀的结局，系统抽回了手。

他的举动令她张开清冷的眸子。

“为什么停下？”

“我抹杀不了你，你的访问权限比我高。”系统原本平静无澜的声音忽地流露出她所陌生的情感。

“我尝试过三万七千六百八十二遍，可你的数据依然深植在每个世界里。杀了一个还有一个。”系统扣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可她并没有任何窒息的感觉。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需要呼吸。

是来到这个虚无的空间后不用呼吸，还是她待得时间太久，久到忘记怎么呼吸？她已经不清楚或者不想知道答案。

“我虽然被人称作‘神’，但你才是所有世界的缔造者之一，天龙。”系统喊出一个她没听过，却有一种熟悉感的名字，“你夺去了我主人的心智，霸占了这些世界的控制权，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天神’。”

面对系统的指控，她微愣后笑了笑：“虽然我没有印象，但你说的确实像我会做的事。”

系统松开手，任她跌落向平整地面上。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倒之际，地面腾空升起白色的椅子，就像用泥当场捏了一把椅子稳稳地接住她。

坐在椅子上的她询问面前的系统：“你说我是天神，为什么我没有记忆？”

她的脑海里只有作为罗曼这个女人从生至死的记忆。

“不知道，你自己封印了吧。”系统对她的憎恶非常明显，即使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我也是在你来这之后才知道你就是天龙的数据体。”

“我为什么要封印自己作为神的记忆？”她像问他，又像自言自语。

“你虽然彻底删除了这部分记忆数据，但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如实记录着，你要不要看一看？”系统伸出长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全息屏幕，屏幕里出现了一座金属外壳的城堡，“那里就是虚空之境，是你本体在的地方。”

“虚空之境？”什么本体？她完全听不懂系统的话。

“你就理解为那是所有世界的连接中枢，是你和我主人居住的地方，用通俗的话讲就是神之领域。”系统看了一眼被屏幕照亮的她，“人类为追寻永生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把精神变为数据导入进虚拟的世界，即使真实的世界毁灭了，人类依然可以存活在虚拟世界里，不断轮回。”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罗曼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她望向系统，尽管看不见他的脸，但她能觉察到他也在看她。

“我虽然用真实世界来称呼你们所在的神之领域，可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能触碰的是真实，触碰不到的是虚假？”系统一字一句地问着她，“神之领域只有你和主人两个人，屏幕里的这座城堡不过是向着宇宙边界行驶而去的舰船。你或许是因为寂寞才借用主人编程创造出的我，构建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可对于作为系统的我来讲，我永远碰不到你的本体，而面前仅仅是一堆数据的你才是我能碰触的真实。”

现在的她只能大致听懂系统讲的话，说实话，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她没有一丁点兴趣探讨。

因此在系统的一席话中，她抓住的重点是：“你说我很寂寞？”

“我不理解什么是寂寞，只是看了你存在电脑里的航行日记，其中‘孤独’、‘灭亡’、‘崩坏’、‘错误’、‘地龙’这几个字出现的频率极高。”系统调出存储空间里的内容，不晓得是不是故意地问她，“你想我读给你听一听么？”

“不用了。”她拒绝了系统的“好意”，“我也许知道我为什么要删除自己的记忆了。”

“因为不愿意面对么？”系统突然凑近那张被兜帽挡住一半的脸，“还是你想逃避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她回避他的质问，转移话题似的提了一个建议：“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既然你无法抹除我，我也想不起来对付你的方法，我们不如心平气和地好好相处？”

“你害了我主人。”系统的回应表明了立场。

“左一句主人右一句主人，你主人是谁，他现在在哪儿，是死是活？”她其实并不好奇系统的主人，只不过长时间的独处让她有点无聊，问系统这些只是想找个话题解解闷。

也不晓得是系统单纯没有人心复杂，还是说他想让她想起被删除的记忆，系统详细地告诉她关于他主人的事。

“我主人是地龙，他是举世瞩目的天才，是创造出我的真神。可如今他的身体被你关在休眠舱，你还禁了他访问这些世界的端口（入口）。”

“原来他变成睡美人了。”她假装感兴趣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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