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养（1/2）

那一年冬夜，她被父亲罚站在四面透风的亭子里。

正对亭子的长廊，通明的灯火随风摇曳，她静静地凝睇着那些跳动的橘光，仿佛能感受到它们洋溢的温度。

“为什么不认错？”慵懒的嗓音自身侧飘来，她不用扭头就猜出来者是黄翟。

“我没有错。”冷风吹麻了她的脸，使她更能面无表情地回道。

“大小姐到了叛逆期么？现在惹怒帮主对你毫无益处。”黄翟给她忠告般地说，“你还太弱了。”

“正因为弱小，所以要反抗。”她转向黄翟，头脑清醒而又冷静地陈述，“唯有这样才能叫对方明白消灭你，他也需要付出代价。”

听完她的话，黄翟错愕之后忍不住大笑：“哈！不愧是大小姐，帮主亲自教出来的好女儿！”

“如果没其他的话要说，你就忙你的去吧。”她懒得多看他一眼地下了逐客令。

“别这么冷酷，我是来向你通风报信的，主屋里宴会刚刚开始，帮主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黄翟背靠着柱子，优哉游哉地告知她院子外头的情况，并提议道，“你不如先找一个暖和的地方躲一躲风？”

今晚辰龙帮的帮主罗毅设宴招待丑牛庄的庄主牛大力。

可她却在宴会前与其中一位来宾发生争执，并当众扇了对方一巴掌。

于是罗毅罚她到院子的亭中罚站。

“父亲说了没他的准许，我就得一直在这站着。”她复述着父亲方才的命令。

“这天气，你就穿一件棉裙站外头真有可能冻死。”黄翟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似乎拿她的倔强没有丝毫办法。

“……”她沉默不语，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啧，你如果真冻坏了。帮主非杀了我不可。”黄翟脱下皮夹外套，替她披上。

“我不需要。”她抬手抓着他盖上来的衣服，推回到他怀里。

他按住她推拒的手，别有深意地说：“大小姐应该做一个聪明的姑娘，别拿伤害自己报复男人。”

黄翟的告诫使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这就对了嘛。”为她盖好外套，他调侃着朝她挥手道别，“我得去执行任务了，这次任务有点棘手，我大概会去很久。大小姐别太想我哦。”

黄翟走后不知过了多久，深蓝近乎黑色的天空飘落起雪花。

她体力不支地靠着亭柱滑坐而下，挡不住的寒冷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意识。

如果就这么睡着的话，一切都会变得轻松，她也不用再挣扎……

她不由地露出微笑，慢慢阖上了眼。

这时，一抹高大的阴影笼罩住少女柔弱的身躯。

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一双大掌将她拦腰抱起。

张开眼，她对上那双复杂又森寒的眼睛。

“父亲……”

大雪纷飞的夜晚，房间里却是炉火融融。

她从柔软又温暖的榻上坐起身，在望见壁炉前他静默的身影时，瞬间清醒。

“父亲大人我……”她撑起虚弱的身子欲向他行礼。

“下回我不会再管你。”他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炉火，冷淡地打断她的话，“你的死活对我而言没任何影响，记住这一点。”

她攥紧衣角，低垂螓首：“我…记住了。”

“你在走廊上打的那个人是丑牛庄的干部。”他步到她面前，长指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为什么扇他巴掌？”

“他侮辱我，也侮辱了你。”澄清的眸子仰视着他幽邃的黑眸。

“他侮辱了什么？”他蹙着眉问。

“那人用言语调戏我，在我亮明身份后，他仍不懂收敛说我不是辰龙帮的大小姐，不是你的女儿。他说你收养我，是想拿我当……”她顿住话音。

“拿你当什么？”他催促她继续说。

“他说你拿我当小情人，说我是你一时无聊豢养的宠物。”她一口气说完，接着看到他的眸色倏地变暗。

“所以你打了他一巴掌？”他确认似的问。

“是，我没有做错。”她迎上他如炬的目光，找不出破绽地答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你。”

罗毅观察着她的神情，好似期望看穿她内心的真实念头。

但事与愿违，他看不透她般地放开了手。

“若那家伙真说了那些话，他就该死。”罗毅的眼神迸射着杀意。

“父亲可以将那人交给我亲自处理么。”她恳请道。

“你要杀人？”他略感意外，虽然她已接受过诸多训练，但之前这双纤细的手从未真正沾染过鲜血。

“凡是总有第一次，为了父亲你的名誉，我愿意手刃他。”她说得情真意切。

“为了我？”他难得笑了起来，“我的女儿，我竟猜不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甚至怀疑你在亭子里晕倒也是故意演给我看。”

“父亲多虑了，我没有那个必要演戏。”她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他。

“你当然有必要。”他一手撑向她身后的软榻，迫使她躺了回去，另一手伸入她散开的发丝之间，但不握紧，“你想用表忠心来打消我的怀疑，让我放松对你的监视，方便你在暗地里的行动。我猜得对吗，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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