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杀(1/2)
夜幕低垂,一只幼猫卧在金铸落地灯台的倒扣宝莲底座上,百无聊赖地舔着前爪的的毛儿。
九条金鳞赤尾鱼雕工精湛,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鱼口各衔着一颗大小均匀,圆润明亮的夜明珠。
两个年轻内监轮番摇着风轮,木质扇叶儿转动间,裹挟着冰鉴的丝丝冷气,殿内温度宜人。
连江楚慢条斯理地研着墨,不由便有些出神。
柔和的光线映衬下,潜心贯注批阅奏折的少年皇帝丰神俊朗,偶尔浓眉一压,眉心向下聚拢之时,凌然之势犹如剑气,锋利逼人。
自古皆有红颜祸水,媚乱朝纲一说,却不知,男色同样惑人心智。
她是要杀了他的,她记得很清楚。
“唉……”连江楚一时失神,不由叹气出声。
扶住御笔的修长大手一顿,皇帝转眸看了一眼身侧薄有愁色的司寝女官,轻轻挑了挑眉。
饱蘸朱砂墨的黑漆描金狼毫抵在笔山上,皇帝倏而伸臂将神思飘忽的女子拉入怀中。
伴随着一声轻呼,猝不及防的连江楚已跌坐在皇帝的大腿上。
皇帝长臂揽着她瘦削的肩。
夏日衣衫单薄,他隐约感觉到这具身子的娇弱单薄,似是喟叹一般轻声道:“你这样瘦小……”
“皇上……”连江楚懵然唤了一声,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皇帝望进她一双剪水秋眸里,唇角微勾,“楚女官方才盯着朕想什么呢,唉声叹气的。”
连江楚眨了眨眼,“不曾想什么,奴婢发呆罢了。”
她说罢轻挣了一下想起身,奈何脚不沾地,被高大颀长的他这样抱着,除了他宽阔的胸膛,别无支撑之处。
她像一只惶然无助的小白兔,湿漉漉的眸清亮,瞳仁儿映出他的轮廓。
皇帝有心逗弄她,故意将揽着她的手臂更放低了些,娇小的身子横躺在他怀中,她神色更慌。
“皇上忙完公务了么,奴婢着人去叫司浴太监……”连江楚转移话题道,眸光一转,却见殿内的小太监早已没了人影儿,不知什么时候退下了。
皇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重新将她扶起来,宽厚有力的大手却下移,抚在她的薄背上。
他垂首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渐近,高挺的鼻尖似有若无地与她相触。微烫的唇似是不经意蹭过她柔软的脸颊,带着些微的痒意,连江楚敏感地瑟缩了一下。
皇帝虚阖着眼,低沉地嗓音迷醉一般,“今夜侍寝吗?”
“嗡”地一声,连江楚只觉得脑壳被人重击了一下,嗫嚅着开口:“……皇上别打趣奴婢了……您歇息么,奴婢这就去叫司浴……”
“不必”,皇帝打断她,“今晚你来伺候朕沐浴吧。”
“……”连江楚小脸儿皱成一团,吞了吞口水,试探地问道,“皇上是不是故意吓唬奴婢呢?”
皇帝轻笑,“朕为何要吓唬你?”
连江楚小声道:“奴婢是想呆在皇上身边儿多蹭一会子凉风,才要留下来伺候笔墨的……莫不是皇上看穿了,想教训一下奴婢?”
她长睫忽闪着,红润的小嘴儿微张,楚楚可怜的模样。
皇帝失笑:“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同桌角下那只怕生的幼猫,神情别无二致。
连江楚脑子已经不转了,“像一只待宰的年猪?”
“……”鹿或是羔羊之类,用哪个不好,不过她自个儿要这么形容,他也是没意见的。
皇帝轻轻点了下她的俏鼻,眸色微深,“不想侍寝么?”
连江楚被他伟岸的身形笼罩,却渐渐镇静下来,“奴婢以为,皇上不欲宠幸不喜之人,是以才对太后娘娘送来的美人百般推诿,而奴婢只是皇上用来迷惑太后娘娘的障眼法儿。还请皇上放心,奴婢必当恪守本分,不做攀龙附凤等非分之想。”
皇帝勾唇,“你觉得朕是在试探你?”
这话里有陷阱,连江楚不敢应,怕安上妄加揣测圣意的罪名。
“呵。”皇帝一只手游移到她纤细脆弱的后颈,轻轻摩挲,“母后岂是好糊弄的,朕若是始终不碰你,母后必定起疑,到时候还会迁怒于你。”
连江楚闻言一怔,细白的牙齿无意识地咬着下唇。
她并未想到这一层,更摸不准皇帝的心思。
“即便是做戏,朕也要挑个能下嘴的,否则难免膈应,朕何必委屈自己。”
“……”大猪蹄子!
他的意思是,假戏真做,彻底消除太后娘娘的疑心,以免后顾之忧?
连江楚心下微紧,“如今珂女官每日去长信宫,她带去什么消息,自然是皇上您说了算。”
皇帝挑眉,“你倒也不算太笨,不过拖了这一时又如何,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他望着冰鉴升腾起轻絮般的白雾,“朕是这江山之主,于皇嗣有不可推卸之责,这是国事,朕可以没有子嗣,但皇家血脉不得无以继承。”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连江楚勉强维持脸上的笑意,“皇上所言极是,那既如此,皇上何不广选秀女,挑些合眼的充实后宫,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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