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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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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37年,余洲,初秋,是雨夜。屋内暗灯昏黄,屋外秋雨磅礴。

苏莞在房间里反复读着白日里长姐从国外寄来的家信,一阵欢喜,一年未见国外的长姐,一月为期的家信当真是家里欢快的一件事。

正欢喜之时听到一阵敲门声,随后是王妈一阵回应,脚步有些缓慢的前去应门,苏莞本不想理会,但许久不见再有动静,便披着披肩开门出来,从楼上向下看去,只见王妈站在门口跟人说着什么,却不见与门外之人再有什么动作,一时好奇便下楼来。

王妈看见苏莞一脸为难的叫了声‘小姐’。苏莞走到门口只觉迎面而来的冷风,刚裹紧了披肩,就感觉身前的人挪动了一下位子挡住了门外许些冷风,一下子好感倍增,抬头只见一男子,个子很高但因为灯光昏暗不曾看清面容,全身倒是湿的透彻。

男子看到苏莞尔愣了一下,还未等苏莞开口,门口的男子便说道:“在下萧明轩,实在是因为路中车子忽然坏了,又逢大雨,无处躲避,只能打扰了,希望能暂避一下,等雨小一点儿就离开。”

苏莞见来人说话诚恳,也并未觉得有多麻烦便让人进屋来了,刚进屋就见苏老爷和夫人披着外套出来,男子见自己的确是惊动了一屋子人的休息,便不停的道歉,苏老爷问清事情原委便也就大度的说无事,一边招呼着男子坐下一遍还不忘让王妈看茶。

苏夫人让苏莞去拿条干净的干毛巾来又让王妈煮了姜汤,苏莞拿来毛巾走上前递与男子,他连忙站起来接过道谢,抬眼瞬间四目相对,苏莞只觉好一双眼眸,漆黑明亮,眼中是遮不住的笑意。

苏莞瞬间觉得双颊绯热,赶忙低头向后屋跑去。听得苏老爷在身后不禁说道:“小女年苏莞纪尚小,还不懂规矩还望萧公子海涵。”

再次跟着王妈端来姜汤,见苏老爷跟男子聊的越来越来劲儿,只道萧明轩年轻有为,便问他来路,萧明轩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道:“老家在北平,如今内陆动荡一家迁到常阳,家父是个商人,在下家中排老三,字明轩。”

苏老爷一听不禁有些惊讶,连忙又问:“可是北平的那个萧家?”

萧明轩点点头,苏老爷不禁摇摇头语气更加恭敬的感叹。

苏莞不知他们说的到底是哪家,只是不禁回味着‘明轩’这个名字,心中像是有什么被装的满满的又似曾相识,再次抬眼只见他正看着她笑着,她想到刚才自己那般无用的跑开,这会儿倒是更加坚定的回看着他,只见他嘴角笑意更深。

萧明轩离开后,王妈收拾时忽然咦了一声问道:“这木瓜可是从何处来的?”

苏莞走上前看到二三木瓜从棕色的袋子里拿出来,各个圆润饱满,青翠欲滴,想到他眉宇如漆黑的夜,眼里是灿烂不息的星河,他就像是那晚的神秘的夜色伴着秋雨出现在她家的门口。

2

1940年,常阳,冬。

苏莞早上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便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跟老板请了下午的假,便拿着包穿上大衣离开了。

苏莞缓慢的走在寒风中,她里面穿着荷边白旗袍,外面穿着褐色加厚大衣,一头浓黑的长发半绑半披,巴掌大的脸缩在围巾里更显的苍白。

她走到一家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坐在橱窗里看着依旧繁华如锦的常阳,一队外夷的士兵背着枪有秩序的路过,天空忽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不一会儿在路上便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思绪不禁飘到了两年前……

两年前外夷入侵,攻势凶猛,一时间我国大面积沦陷,苏老爷带着一家准备南迁,可还没能等到南迁,外夷便攻到了余洲。

外夷四面围攻,城里也有士兵奋力抵抗,一时间城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城里的部队和平民都眼巴巴地等着援军能及时到来。

连着打了两天,只听的城里一片嘶吼,屋外充满惊恐的呐喊:“外夷攻进来了。”

外夷攻进来那日苏莞前一夜在地下室睡着了,被满城的哀鸿惊醒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地下室,无论她怎么叫喊和敲打在茫茫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只不过是石沉大海。

最后是一个叫周长书的人把她救出来的,那天她记得雪下的很大,当她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走出来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犹如人间炼狱,只不过短短一日,整个余洲被屠城,鲜血染红了地上堆积的白雪,剩下的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血海。

整个苏家除了在国外留学的长姐,在那天只活着走出来了她一人。刚好撞上长姐在国外搬家,还没来得及知道长姐的新地址余洲就沦陷了,这一下也是彻底断了联系。

周长书看着一脸空洞的苏莞,最后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那你先跟着我吧。”这一跟便是两年。

对于周长书她之前并不认识,苏莞每次问周长书为什么会去救她,他都说不过是路过办事顺便救了她,问多了都是一样的答案,即使她心存疑惑但时间久了她倒也渐渐不在意答案的真实性,因为周长书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再登鼻子上眼。

正想着橱窗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音,苏莞回过神发现咖啡已经凉了,不禁叹了口气放了钱在桌上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来人连连道歉,声音也是低沉,她笑着回应,走出咖啡店的拐弯进了旁边的巷子,打开手中紧攒的纸条:七点,兰宾大饭店。

苏莞看完后便将纸条摧毁,两年了,终于要来了。她眼里是坚定不移狠烈的光,一切都不能阻止。

晚上六点三十分,苏莞拿着一杯红酒一袭香槟色长裙在兰宾大饭店,饭店内已经来了许多人,大多都是身穿外夷军装的人还有另一部分是黄色士兵装,这类的士兵是伪政府里面的人,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让苏莞尔看在眼里仍旧是恨得牙痒痒。

大概四十分左右的时候,门口一队浩浩荡荡的人进来,为首的是驻扎在常阳的外夷军官坂田,被一堆人围着走进来,一群人男人身边都有那么一个女子陪伴,身材妖娆妩媚。

苏莞看着为首的坂田,身材不高身为军人的气势却不弱,一张黄黑的脸上即使在笑也让苏莞尔觉得狰狞。

坂田是外夷总数一数二的将军,也是当年余洲屠城的直接领导将军,这两年她一直跟着周长书为地下党工作,今晚的任务就是刺杀坂田。

晚宴在七点开始没多久,苏莞看到同伴的信号,随后一阵枪声,大殿内一下子乱起来,在女人尖叫声中是军官们一声一声的保护将军。

苏莞还没掏出枪,只见殿前的坂田转过身,满脸震惊,便叫道:“撤,不是坂田,快撤。”

其他地下成员也发现这是陷阱,纷纷逃窜,苏莞一路跑到了顶楼,转过走廊被人强行拉进了一件房子里,苏莞还未惊呼出声,整个身子便被来人圈在了门上顺手被人捂住了嘴,耳边传来有磁性的低音:“别出声。”

在黑暗中苏莞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却觉得莫名的熟悉感,苏莞感觉周身都是男性的气味,一时间安静的黑暗中是两颗跳动的心,不禁让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只听“啪”一声,满屋子都亮了。

来人放开了她,苏莞看清他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心中是喜还是悲,是那年在夜色中踏雨而来的那个萧明轩,萧邶旗看着苏莞尔不禁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还未等苏莞尔回道,门外便传来一阵粗暴的敲门声,萧邶旗一边让苏莞进里屋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等领带领口解开才开门。

门口一男子带着两三个人一脸阴气的站在门口,萧邶旗一脸不耐:“李旭,你是故意的吗?来破坏本少的好事?”

李旭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奉命办事来抓刺杀少佐的刺客,还希望萧长官配合,敢问萧长官可是看见一个穿着香槟长裙的女子上来?”

萧邶旗皱眉抬眼看了看:“女子?我房里倒是有一个,不过不是什么刺客,是要今晚跟我共度良宵的,你也敢进来看?”

李旭不愿意废话带着人就准备往里冲,萧明轩往门前一步冷笑着语气更是重了:“李旭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肥了?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上司,你想以下犯上吗?”

李旭语气面上是恭敬了一些但是还要进去搜一番,两边僵持不下,这时只听房里传来一声娇媚,随后就见女子散着发,裹着被单走出来,一路风情万种走到萧明轩身后不远处娇声问道:“怎么还不好?”

萧邶旗转身看到女子的样子回过身来对着李旭笑的更欢了:“怎么,你还想进来看着我们?”

李旭看了看苏莞黑着一张脸领人离开。

关上门苏莞立刻冷下脸,进屋去了,萧邶旗跟着进来,苏莞坐在床上拉开被单身上还是一身礼服,只不过双肩的肩带被拉了下来。

萧邶旗坐在沙发上看着苏莞弄好衣服半晌才说:“好久不见,这两年你可还好?”

苏莞利索的站起身冷冷地说:“谢谢萧长官的救命之恩,以后若有机会我苏莞尔一定报恩。”

说完便要离开,萧邶旗一时情急拉住了苏莞尔,似有些无措的说:“怎么生气了?”

苏莞转身使劲的甩开他,仔细看她,对上她那双倔强的眼眸,眼眶里满是泪水但却倔强的不流一滴,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愿与叛国者有任何关系。”

萧邶旗看到她决绝的样子,嘴唇似有些颤抖,充满哀伤的眼神看着她最终只说:“今晚就在此过夜吧,他们今晚是早有准备,已经封锁整个常阳,明早在走罢,你放心,我不会进房间来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却不知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终于没忍住两行清泪流下,但还是倔强粗略的擦干了眼泪。从再次看到萧明轩的那刻起他就想扑进他怀里哭,从两年前开始她便学会了坚强,可是当她看到萧明轩的时候她只想靠着他,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告诉他。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交往不深,但是却对他有种莫名的依靠。

但是她却看到他在为坂田做事,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再次冲天空掉到了深不见底的冰窖,她恨他为什么帮着坂田做事,想大声的质问他,但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他跟她不过是一面之缘,如今相逢连故友都不算,更何况人家还救了她,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萧明轩。

3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莞出来的没见着萧明轩,心里说不出滋味,随后又一想不在也好,如今两人已然是两条路上的人,也省去了面对面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

苏莞回到家刚换了衣服就听到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她立刻开窗看了屋外的环境,确保没人跟着才走上前去开门。

只见周长书脸色惨白,苏莞眉头皱了起来,让他进来关好门才问道:“受伤了?”

周长书在桌边坐下,点了点头:“没事,我已经包扎过了。”周长书是常阳他们常阳地下组织的领导人代号猎鹰,这两年也算是苏莞的老师,她对于周长书也是有种说不尽的感激,要不是当年他救出自己,如今自己真不知道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两人坐在桌边由于昨晚的刺杀失败心情都很郁闷,沉默了许久,周长书才说:“昨晚坂田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设好了陷阱要抓我们,想来是我们内部出了鬼。”

苏莞听后也并不惊讶,昨晚她想了一夜,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个可能,现在周长书来找自己说了这件事,可见他对自己的信任,一时间没什么对策也不知说什么好,起身倒了杯热茶端给周长书语气也不禁柔和了许多:“天冷喝点儿热茶暖暖身。”

周长书叹了口气接过茶杯:“如今我们只能沉静一段时间了,这次刺杀动静闹的大,我们同志也损失惨重,我们得缓一段时间。”

苏莞听后有些着急地问:“那坂田……”周长书挥了挥手:“坂田必定是要除去的,只是当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你可明白?”说完看着苏莞,眼里是不可侵犯的坚毅,苏莞也懂得当前应以大局为重心中尽管有万般不甘,也不再多言。自知周长书平常本就不会与她多见面,如今找上门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抬起头看着他准备听他继续说。

果真周长书表情严肃,语气似有些急迫的说:“常阳有一批药,是要通过水运送往前线的,本应该是前几日安排,但是经过坂田这件事,这运药的事情得放一放了,我们将它藏在安全的位子,这件事本不该你管,但如今出了内鬼,只能让你你先保管这个。”说着掏出一把半旧的钥匙。

苏莞懂他什么意思,如今周长书身份特殊随时可能身份曝光,将钥匙给她保管也是因为其他人都存在嫌疑,也只能如此,她拿起钥匙说:“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

看该说的也都说了周长书起身离开,苏莞随后也收拾好东西穿上大衣去了裁缝店里。

路上遇到同在一起工作的敏芳,两人便一起往店里走,。走到主街上,看到一辆飞驰而奔的汽车,把路边冰渣溅到街边摆摊的商贩摊位上,车走后商贩才骂骂咧咧的。

即使一晃而过苏莞也看到了车里的萧邶旗,冷漠无情的侧脸仿佛更适合他现在的职位,想到这儿不禁加深了眉头。

敏芳看到一脸严峻的苏莞以为她在为刚才那一幕闹心,叹了口气又是无奈又痛心:“如今即使在这租界内外夷也是无法无天,连当他们狗的伪政府也是猖狂到极点,可能我们能如何?”

苏莞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他们又能猖狂到几时?”

敏芳也不禁皱起眉头感慨道:“他们自然会有滚去的一天,可跟他们的那些狗,我们的族人,到时候只怕是更惨。你说这萧邶旗是何苦呢?家里背景已经够大了,但还是不惜跟家里闹翻跟在外夷人背后当卖国的叛徒,死在他手上的国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这份血债他难道不会晚上做噩梦吗?”

苏莞听到她讲萧邶旗,心里一颤随后心里像是被掏空无限的凉风狂灌进来,但是却没办法做什么。

4

除夕那天裁缝店放了一天的假,苏莞早上睡了一个了懒觉之后才去买了肉和菜,今晚是要包饺子的。

家里打扫了一天便开始准备包饺子,才和好馅儿就听到有人敲门,正是疑惑,一开门苏莞看家来人足足愣在原地两秒。

萧邶旗站在门口笑得明朗,此时天已经黑了,屋外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举起手中的打包的饭说:“除夕来给你拜年。”

苏莞那一瞬内心像是被太阳照过一样温暖,但是一想到他跟在外夷人身后的样子,又恨的牙痒痒,冷声说:“不用长官您的大驾,请回吧。”说完便使劲地关上门,木门发出响亮的声音连苏莞都下了一跳,内心复杂只能专心致志的包饺子来转移注意力。

等饺子包好下了锅,看到窗外站在雪地里的身影,积雪已将再他的肩头落满,一时又有些心软,拿了竹篓准备出去捡些炭火,一开门萧邶旗就直直的看着她,怀里还抱着他带来的饭菜,看到萧邶旗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苏莞,冷。”

她抿着唇似是内心纠结了一番,赌气似的转身没好语气的说:“进来。”萧邶旗一下子笑开巴巴地跟着进门。

苏莞去厨房端饺子出来,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这两年的除夕苏莞都是吃的饺子,已经好久没有吃到像样的年夜饭。

萧邶旗一副中了大奖的样子:“还好饭菜还没凉。”苏莞心里又软了几分,两人坐下开始吃饭,才吃第一个饺子萧邶旗就傻乐乐的只说好吃,苏莞不禁被他逗的莞尔一笑,萧邶旗看苏莞的眼神放出了不一样的光彩,他最喜欢她不经意得一笑,莞尔一笑,宛如她的名字一样美。

吃到一半萧邶旗似是不经意的问:“你这每年年夜饭都只吃饺子?”

苏莞拌着碗里饭:“嗯。”中间空了许久又说:“往年都是母亲做满一桌子的菜一家人吃。”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多说了这一句,但是说出来却又舒心了许多,这两年来的寂寞和困难都是肚子默默咽下,从未跟人提起。

萧邶旗放下筷子看着她:“可还有其他家人?”

“还有在英国留学的长姐,两年前因为战乱丢了联系方式,如今也是没联系上。”

萧邶旗又问了几句见苏莞兴致不高,倒也不好再问,转而又挑些有趣的事情跟苏莞讲,这一顿饭吃的很长,彼此像是有意为之,,这顿饭就像是一场梦,饭吃完放佛梦也醒了,梦醒后的他们不再有着温暖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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