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2）

公安局审问室里，宋眠已经录完口供，两个警察已经离开房间了，而宋眠慢慢将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桌上，垂头看着地上，听到门的响动，她俨然没有了好奇心去看是谁。

顾临安将一杯热水放到桌前，手指一抬，将水杯挪到了宋眠的那边：“彭敏佳那里已经通知她的家属认领尸体，至于你，他们调取了教室的监控器……事情都会解决的。”

宋眠看了眼水杯，又看向一脸准备安慰状态的顾临安：“那我可以回去了吧。总算是真相大白了，顾少爷也没想到最后的凶手是彭敏佳吧。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藏得够深啊。”

顾临安：“是藏得很深，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居然只凭自己一个人就杀死那么多人，我都不得不佩服。”

他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宋眠告诉他：“以前和你讲起过，我跟一个姑娘说过狼羊猎人的故事，那个姑娘就是彭敏佳。她一直都觉得，强/暴张祈兰的人，对张祈兰的遭遇冷言嘲讽的人，甚至无动于衷企图隐藏真相的官方，都是那只追赶着羊的狼，而至于张祈兰，还有和她有着相同境遇的人，则是落入狼口的羊。而彭敏佳就是典型的世人皆醉我独醒，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英雄，于是直接把自己代入了猎人，说着要毁灭黑暗，打破一切所谓的腐朽，创造一个她的世界。”

顾临安看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想到自己在监控里看到的她和彭敏佳交谈的画面，已经怀疑眼前的宋眠，究竟是真的铁石心肠还是打碎牙齿混着血吞的倔强。

顾临安不好断定，所以不好轻举妄动。

宋眠突然拿起水杯，喝了几口，舔了舔嘴唇才说：“但其实她错了，那只追赶羊的狼是只饿狼，饿到脱皮的狼已经不是真正的狼了，他们最需要的就是一块肉来喂饱自己，而落入狼口的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会竭力嘶吼同时被咬扯，在这个状况下，狼即是羊，而羊也是狼。至于猎人究竟是为了狼而开枪还是羊而开枪，我们又不是当事人，只有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知道。”

“猎人既是拯救羊的人，也是逼死狼的人，这是一种死循环。但不可置喙的就是他在以一种绝佳的借口，掩饰着杀人的真正目的。”

宋眠难得那么开诚布公地向顾临安说出这些想法，而顾临安第一的想法就是对她的防备，紧接着才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至于猎人杀人的武器，那就是猎/枪，猎/枪指向谁，谁必将死亡。很显然，她把冰冷的枪/口指向了那匹恶狼，但是猎枪的子弹又会是哪里的呢？”

宋眠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顾少爷果然知道我的想法，这让我又是有种知己感，可又会害怕。”

顾临安笑看着她。

宋眠直视他的眼睛：“要是有一天，我站在了顾少爷对立面，要对付的是这么聪明又手段了得的顾少爷，我唯一的办法会是什么呢？”

顾临安用最简单的话，回复了宋眠带有挑衅的目光：“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审问室深黑玻璃的外面，两个大老爷们悄悄地站着，安静地看着透过玻璃后的两个面对面说话的人——当然，公安局的一切设备防御能力都不在话下，里头两个人在说什么，外头的俩儿大老爷们一概听不见。

因为凶手的出现，这个困扰了他们几个月的案子终于结案，小陈同志一扫阴霾，绽出比之前更加灿烂的阳光，对周韵明说：“周队，终于真相大白了，那些受害者都有了交代，虽然彭敏佳很让人感慨……但她真的是太冲动。还有周队你也终于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周韵明脸色严肃，就算是听不见里头在说什么，然而他依旧在凝视着里头的人，他感觉得到小陈同志满身散发出来的“这个世界太美好”的光彩，然而理智让他没有感染到任何这样光明的氛围：“真相从来没有大白。”

小陈同志不明就里，一脸茫然地看向周韵明。

周韵明双手放进口袋，没有解答小陈同志的疑问，径直离开，往楼上走去，到了三楼，他的目光停在贺铭川的办公室门口，沉默片刻，步子一转，正准备进自己的办公室，身后头响起熟悉的声音：“等你很久了，你现在方便吗？”

“刚去了趟厕所，早就方便了。”周韵明转头就是一个玩笑，带着痞味儿地看向贺铭川：“进你办公室还是我办公室？”

贺铭川淡淡一笑：“都可以。”

周韵明也不纠结其他，指了指门口说：“那就我的办公室吧。正好前几天买了一罐不错的西湖龙井，今天有空就一起尝尝。”

贺铭川颔首，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周韵明是典型的现代人生活，捏了两把茶叶扔进了两个纸杯里，又满满倒了水后，小心翼翼怕着烫地，把一杯茶水放到了贺铭川的身前：“贺老哥，尝尝味儿，应该不错。”

作为喝茶极为讲究的贺铭川而言，他觉得这种喝茶方式就是对名茶的一种亵渎，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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