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2/2）

贺兰皱眉：“什么话？”

“凡人之所以贵为禽兽者，以有礼也。”顾临安很有耐心的解释：“但我想，有礼，是需要适度，尺度，以及限度的。”

贺兰皱眉，转而动怒：“你这个男人说话怎么这么毒！”

顾临安目光微动，余光落在宋眠身上——她的举动，深意太重。

但这不是他现在需要思考的，顾临安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刻意在贺兰指尖落到的地方上，上下擦拭了几回，抬头时，把手帕放回了口袋里：“还有，我这个人比较古板，不想去尝试感情。”

贺兰自知再说下去就无趣了，冷哼了一声，想要再说些给自己下台阶的话，但发现话题已经被顾临安给断了，强行找话题更显得愚蠢，于是她选择径直离开。

宋眠突然一笑：“凡人之所以贵为禽兽者，以有礼也——这句话似乎很适合。这世道，还拿古时候的话讲道理的，我想顾少爷算是一个了。”

“道理的存在，只是披着不同的外衣，有的道理他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肮脏破烂，有的道理看似人生哲理，实则就是烂木头一堆。”

“顾少爷现在说的，这就是个道理。”宋眠笑了笑：“所以说，对于道理，方式很重要咯。”

顾临安颔首：“对于不同的人而言，道理又是不一样的。”

“对贺兰，你的方式是这样的？”

顾临安点头：“确切的说，对他们，我的方式都是这样。”

宋眠表示理解：“确实这样。这年头什么东西都不靠谱，顾少爷的方式无可厚非。”

手杖头在顾临安的掌心里肆意握着，下一刻，顾临安的两只手都握上手杖，放在了身前——他这是在刻意停步。

宋眠发觉他没有动静，回头看他，缓缓皱眉——不明白顾临安故意停步的原因。

顾临安继续说：“不是任何事物都是不靠谱的。但我能贺兰的身上读到，贺兰和汤明的感情，并不真实。”

宋眠没说话，知道顾临安不会说这种浅显易懂的事情。

“之前贺铭川调查贺兰的时候，我记得她的家境是处在小康生活。”顾临安顿了顿，继续说：“一位家境小康的女大学生，却拥有价值不菲的首饰包包以及化妆品，而她的身边存在家境富裕的大学生男友，还有刚才的开着宝马的男人，这让我们不得不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了。”

宋眠对这些化妆品首饰都不甚了解，直接选择客套：“顾少爷发现得真仔细，这应该是我要向顾少爷学习的——和顾少爷相处，真让我学到了不少。”

顾临安目光悠然：“和宋小姐在一起，每次都会遇到各种新奇的事或人，我想我才是那个需要惊奇的人——以及，很感谢宋小姐刚才帮我的阻拦，我由衷感谢。”

宋眠脸色慢慢冷凝，她害怕顾临安的对视，同时又矛盾的在与他对视着——他的眼睛很漂亮，眼睑弧度完美，眸色清淡但深情浓重，以至于在凝视他时，仿佛在凝视着深渊——在深渊中看到深藏在心底的罪恶与恐惧。

宋眠没说话，收回目光，走到对面的道路上，听力灵敏的她，果不其然听到身后，手杖落在地上的声音，她依旧一味地向前走着，任由顾临安在身后慢慢地跟上来。

突然之间沉默很久，宋眠已经不想再说任何的话——因为她害怕。

和顾临安是有过相处，这是不容抹去的事实，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知道顾临安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就算现在的宋眠在极力地隐藏过往的自己，但终究会在无意识下，暴露出那些细微，但顾临安能敏锐且准确地抓取到的破绽或疑点。

甚至，宋眠慢慢的模糊了自己一开始附身于这具身体上的目的——她只是想附上这具身体，自私地拥有这具身体，然后独自隐匿生活，就如同几百年前的那样。

可因为顾临安突然的出现，宋眠发觉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网中，迷茫又看不透。

正是因为在脑海中，窜起这样的想法，以至于两个人找到决明时，都显得极为安静。

决明一直在车上等待着，看到顾临安和宋眠两个人过来，他很快下车——沉默寡言的他，从不会顾问顾临安的私事。

宋眠停步：“我就送顾少爷到这里了。等会儿还要上课，就先回去了。”

顾临安点头：“宋小姐慢走。”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今天的糖醋排骨，很不错。谢谢宋小姐的邀请。”

宋眠愣了愣，她感受到了，决明那熟悉的目光，但她视若无睹，随即点头明白，转身向马路走去。

顾临安坐进车里头，在车门关上的那刻，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到渐行渐远的，只余下一个灰暗身影的宋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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