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2）

“狼追羊，羊乞求庇护，猎人杀狼。”宋眠陈述地问：“顾少爷觉得这样的关系该如何形容？又或者说，站在上帝视角，谁罪谁功。”

顾临安对这个话题挺有兴趣，下意识又是微斜了头，以一副沉思的模样：“上帝也要看是哪位上帝，西方的还是东方的，还有近视的还是远视的，有偏见的还是公正的。”

宋眠似乎读懂他的意思，笑而不语。

顾临安继续说：“羊，一直以来都是弱小，占据死亡位置的动物。尤其是被追杀的羊，处在被动和撕扯的状态，只会歇斯底里地嘶吼。”

“那狼呢。”

“狼？”顾临安带着疑问性地念了“狼”字，目光明朗地看她：“狼食肉，狡猾残暴，这是世人的评价。但饥饿迫死的狼就另当别论，这只狼陷入绝境，穷途末路，最需要的就是一根稻草的拯救。”

“有罪有功向来是平衡的。”宋眠说：“以顾少爷的意思，狼羊都是无罪和无功的，难道猎人是功过并存？”

顾临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猎人，他既是拯救羊的人，又是逼死狼的人，在以一种绝佳的借口，掩饰着杀人的目的。”

宋眠故意问他：“但狼没了这只羊，在接下来的路上，还会遇到的。”

“不是这样的。”顾临安敛了笑容：“在绝境的路上任何事物都是他保命的东西，但又矛盾且相反的，任何事物也都是让他送命的东西。”

宋眠悄然一笑，不是理解的欣慰，而是深有体会后的自嘲。

顾临安惊讶她自嘲的笑：“只有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才会深切体会。”

宋眠很认同他的解释。

顾临安话锋一转：“就像张颂，我想他在临死之前，就是经历这样的绝望。”

宋眠一愣：“张颂的案子，顾少爷调查的怎么样？”

“不是我在调查。”顾临安对“用词精准”颇为在意：“案子当然会是警察负责，我最多是协助调查。”

宋眠看戏儿似的挑眉，对于顾临安这么看重细枝末节，倒是有点儿嘲讽，但也不说透：“那调查的怎么样？”

顾临安随口说：“没查出来，张颂死的太诡异了，我们无从下手。宋小姐也是张颂死前最后接触者之一，想来日后还需要你的协助调查。”

不是请求，他的语气里是在将一件事情告知他人的态度。

宋眠不自觉咬牙——他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愿意全然自己。掐着各种机会儿就是为了能更加探清宋眠的一举一动，又或者说，是在他的掌控内。

“可以吗？”顾临安挑眉，看她：“毕竟是一条人命，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不符合事理。”

“可以，还是不可以？”宋眠说：“那要看张颂的案件，我可以协助调查多少，我知情多少，以及——顾少爷肯不肯信我了。”

顾临安了然地点头，向宋眠那处伸了手，宋眠没明白什么意思，他笑得温和：“水快见底了，我给你泡杯温的。”

宋眠低头看了看杯子，将水杯递给他，见顾临安左手拿着水杯，右手又拿了手杖，她下意识说：“这里没有危险，你不必时时刻刻拿着手杖——至少我不会害你。”

顾临安正在泡水的举动一顿：“宋小姐，我该提醒你一句，危险无时无刻都存在我们身边，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但是有很多都是我们在所难免都难以避过的，而其余的我们所能躲避的，就该极尽全力地躲避——那么，宋小姐是如何想到，危险与手杖？”

他的话题总是猝不及防的转换，这次也是，宋眠一时大意，竟忘记了那话不该是自己说出口的。

顾临安已泡好了水，走到床边，将水杯递给了宋眠：“宋小姐？”

宋眠接过，趁着喝水时，想了下：“顾少爷没有腿疾，也没有身体上的不方便，那么不会是拐杖，况且顾少爷的身份，时刻拿着手杖——那不是手杖剑，那该是什么？”

顾临安笑眼一弯：“宋小姐那又是怎么知道我身体有没有不方便呢？”

这太过于私人，宋眠只是想当然的以为，现在被顾临安这夜不怀好意的追问，她要是回答了他的话，宋眠觉得太过于愚蠢。

顾临安还在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宋眠抬眼向他笑了笑的同时，将水杯放到了旁边的桌上，默然将话题转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她说这话的同时，掀了被子从病床上下来，不过是选择了床的另一侧下，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宋眠用手掌压压平：“时候不早了，顾少爷早点回家。当然也要感谢顾少爷的帮助。”

顾临安依旧淡然地坐在椅子上：“感谢，是需要实质性的。宋眠，我不邀功，但实实在在也助过你几次，你的感谢就只是口头上的吗？”

宋眠微愣，凉凉的目光看向顾临安：“顾少爷是想要什么实质性的报答？”

顾临安看了眼腕间的手表：“现在五点多，我们在医院里带了一下午，都还没吃过东西——报答，就一顿饭吧。宋小姐觉得如何？”

宋眠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顾临安的不怀好意——原本她可以断然拒绝。

可她如今是宋眠，何况招惹的还是知晓妖魔鬼怪的顾家世族中的人。

总归是要顾全大局的，宋眠便要做“真正的宋眠”，于是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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