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庐(1/2)
“自然是回你娘……”
陈皎凄楚一笑,眉尖若蹙:“娘家?若父亲知道我被休弃,便要劳烦神医去陈家池沟前替妾身收尸。”纤手抬举,掩袖半遮面,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轻轻滑落。
女子的眼尾拉开一抹绯色,像树枝沾露的梨花陡然被赋予一抹霞色。柔中带着一种刚毅的凄绝。
谢流云原只有对人间百态疾苦的同情,现下却有一件蒙尘灵物被打碎痛惜。三纲五常,人伦道德,他行医多年,觉得民生疾苦多为心缚所致。
君要臣死臣不得死,父若弃子……子不可怨……谢流云呼吸一促,天晕地旋的窒息感窜上胸口。
陈皎见他神色凝结郁色,心下有些奇怪。忽而谢流云声音坚定:“陈姑娘你若愿意,我会帮你。”
一个不问世事的人怎么处理凡事俗物?陈皎道:“不瞒神医,我还未找到可托付的之所,一些事以后再做打算,那时还望神医相助。”
“自然。”谢神医颔首点头。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青翠莹澈的双鱼比目玉佩,一分为二将其一递予陈皎:“执此半块玉佩到冰心堂即可传递消息给我。”
冰心堂是谢流云行医四方,在各地建的药店。这些年他携着徒儿横跨东北冰寒之地,西北沙漠之地,吴越巴蜀之地,倭寇横行的东南沿岸也曾涉足。
冰心堂,一片冰心在玉壶。
陈皎双手接过玉佩,温润澄碧材质上佳,鱼儿雕得栩栩如生,眸子尤为灵动。她握住细细摩挲,抬首望向谢神医。
这双眸子水光盈盈,让他想到看过的西湖碧波,仿佛集万千丽色,却又只是杭州的一条湖。女子水眸闪闪,轻声说:“承君一诺,必当守之。古人遗风,皎皎今日真切领悟。”
谢流云早觉得她气质言语与旁人不同,如此夸赞他,叫他羞赧又起共鸣。他欲无牵无挂,却始终秉承大医精诚的信念。他问道:“陈姑娘读过书?”
“小女待字闺中时顽劣,胡看过父亲几本书,识的些字。后来父亲撞见就不叫看了。”停顿片刻她的声音既怯怯又带着紧张的期待,“神医也认为女子做好德言容功四德,不用计较才智?”
“否。”谢流云背身踱步,落日熔金洒在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幼时离恨,少时观遍生死,加冠已阅世间百态,超然生死超然尘世,一直是他的追求。
无牵无挂,淡然入世,对世事不做评价,救人但不插手俗事是谢流云的行为准则。陈皎这一问让他心绪浮动,记起巴山楚水:“我在四川的成都府曾医治过一位小姐……”
这个开头,难道还有个江湖神医和闺秀小姐的爱情故事?陈皎胡乱猜疑。他这样的人若是有一段恋情必定是难以忘怀的。
“她父兄皆是当地名士,极有声望,特别是于诗文方面造诣高超。”谢流云几不可闻地轻叹,“可惜当场做得诗呆板无灵气。那位小姐束在高楼,心思忧虑成疾,风寒小疾酿成痨病。她几息之间做得诗巧夺天工,不输男儿英志。”
这个故事好像只是介绍了主人公,故事间的逻辑关系并不清晰。但陈皎是后世人,最不缺就是脑洞,她惊讶地“哇”出声:“这种事还真有,这位姐姐也太可怜了。锦心绣口误作女儿身不说,还被父兄顶替才名。”
谢流云回首湛亮的双眸望着面一怔,面前的这张脸在美丽之外多了一层面纱。他一笑,云开月明,冰雪融化,玉山倾颓:“陈姑娘也是冰雪聪明。”
他不是不管俗事袖手旁观的冷漠者,悬壶济世,怎么是单单治人身体的病症?只是有些事。他叹了口气,患者心已死,如何调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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