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2)
一向静谧的初华镇微微起了风。树叶婆娑,有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落在河面上,顺流而下。
林亦静立在岸边,视线顺着那片枯叶往下游飘去,若有所思。他所在之处极为隐蔽,岸边盘根错节的老树遮蔽了大半方向的视野,大树旁是一座废弃的旧屋。
风停了,纷纷扬扬的枯叶落尽,逐水而去,河面变得清澈如初。此时林亦的身旁,却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一个人。那人的长相和穿着都平平无奇,长方脸,灰布衫,料想一旦放进人海里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寻不得。
尹落拱手道:“回禀王爷,东令阁的人确实在这带出没过,但后来便往绥州的方向去了,应当不是针对沈姑娘而来。”
林亦似放心了,微微颔首,转念又吩咐:“那姓万的近日和汪靖贤走得很近,你盯好他。”
万弘派去提亲的媒人,被沈知行连人带东西端了出去,他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这几日,他暗地里动作频频,很可能就是在打沈家的注意。
万弘原本是兴南一带的富商,一年前开始将产业慢慢往京城转移,甚至将手伸向了朝堂,与汪靖贤狼狈为奸。当年先帝作为皇子还未得势时,汪靖贤作为内侍省少监,一直侍奉在其左右,有从龙之功,资历深厚。如今在朝中党羽盘根错节,甚至连今上都要敬他为“尚父”。
林亦深吸一口气,慢慢阖眼,上一世发生的仍然历历在目。先帝驾崩后,汪靖贤便更加肆无忌惮,擅作威福。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便打算趁当今皇上羽翼未丰之际,暗中勾结东令阁,逼宫弑君,另立幼主。
沈家便是这场阴谋中受蒙冤的无辜者,因为被用以谋害皇上的,正是却冬。但新帝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只能先将沈氏一族收押天牢。待彻底铲除汪靖贤那日,沈家的气数也被耗尽了。
“是。”尹落回应,思量片刻又开口,“王爷现在……回府吗?”
“不,进宫。”林亦平静道,“去找皇兄把沈家的那笔生意销了,免得沈宁欢再趟这浑水。”
尹落目光微动,担忧道:“皇上心里明镜着,恐怕正等着汪大人自投罗网,来一个请君入瓮。王爷这不是……打乱了皇上的计划么?”
“此路不通啊。”林亦略笑,“我就是特地让他心里有个数。”
四下无声,只闻得流水潺潺,寂静得有些萧瑟,平日里信马由缰洒脱惯了的声音悠悠叹道:“对付汪靖贤有的是法子,但无论如何,沈家绝不能牵连在内。”
入夜,皎然清月没入滚动的暗云中,覆地清辉渐渐隐去,整个京城仿佛都陷入沉睡,只剩街道两侧的一盏盏石灯,还亮着方寸大小的微光。
夜风轻拂,有朦胧威仪的轮廓从黑夜中浮现,一亮装饰繁复、镶金嵌玉的轿辇从皇城的方向缓缓而来。玄底鎏金纹的垂帘随风翻卷,长路灯火明明灭灭照进马车内,投映在男人冷峻却无可挑剔的侧脸上。
这样奢侈到甚至有些藐视皇威的座驾,全京城只有一辆。全京城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所有者正是那个镇日里声色犬马,挥金无度的佑王,方长弈。
佑王不但爱烧钱,还爱生事,一向行事出格为所欲为,也没法和他讲道理。毕竟,连皇上都得忍让三分,别人就更不敢招惹了。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佑王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无法无天的性子就已经初现端倪。据说当年,还不到七岁的他头一回出宫游玩,就当街和小流氓打起架来,那小流氓整整大五岁,结果却是王爷得胜。原因是小流氓没他会使诈,更没他狠。当年黑街霸主陆三爷看到这一幕,连连赞叹此子有前途,还命手下去打听,欲作为接班人收来培养,得知是皇子身份,惊得眉毛都抖了三抖,又连连惊叹:此子必然祸国殃民!
今夜的皇宫注定又不太平了。傍晚,佑王大摇大摆进了宫,不知和皇上说了些什么,有宫女隐约听见子修阁传出争吵。后来佑王气得没打声招呼就走了,皇上更是面色阴沉,晚膳都没用。近身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有太监不小心洒泼了些茶水,二话不说就皇上被杖责一百,打发去内侍省领罚。
佑王这纨绔子弟的作风其实有据可循,乃是从小被他母妃不要命地娇惯出来的。当今皇上和佑王并非一母所出,皇上的生母不得宠,但佑王的母妃却是深受先帝宠爱,当年这对母子在宫中的风头也是一时无二,只是不知为何储君的位子还是花落别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