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头(1/2)
庄无镜的面上冷冷淡淡, 我担心真的是什么穿肠毒药, 含含糊糊问道:“有....唔....有什么问题吗?”
庄无镜却是并不回答, 依旧轻轻用手指绕动着我的舌头。
我见他这般没完没了, 实在不耐烦,便一把抓住他的手,退开了身子, 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庄无镜平淡道:“无事。”
我正欲要问,既然无事,为何我几次问你,你都不作答。
一旁声音打断:“咳咳咳,新娘新郎先把成婚之礼行了, 洞房不急。”
我看向媒婆鬼, 媒婆鬼说这话时,那惨白的脸竟然浮现红晕。
我又看看四周,这才发现其他围观鬼怪也是面露奇怪之色, 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捂脸跺脚, 似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景。
我立即意识到什么,看向庄无镜,怒道:“庄无镜,你是故意的!”
庄无镜道:“是你让我帮你看看, 怎么能又怪我?”
他语气清清冷冷, 好似一切真的是我胡搅蛮缠。
“你...”
不等我再次说什么, 媒婆鬼赶紧将我拉住, 道:“哎哟,这是怎么了啊,刚刚不是挺好的嘛!别吵了,别吵了,赶紧上了‘白首台’行礼成亲去。”
说着,其他鬼怪也是一涌而上,将我和庄无镜簇拥着上前。
这所谓‘白首台’,像是一座巨大的碗,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它浮在深渊之上。
‘白首台’边沿是燃烧的烈火,将这里点缀的明亮如昼。
我们所在之地与白首台之间隔着一道深渊,要想过去,必须会飞,可是现下的我根本做不到。
无数奇形怪状的鬼怪纷纷朝着‘白首台’飞了过去,他们或是拿着扇子挺着肚子的肥胖老翁,或是脸上浓妆,赤/身/裸/体的娇媚女郎,又或者是嘴中念叨着‘之乎者也’的白面书生,扎着两个牛角鞭子,却是伸长舌头的几岁稚童....
一瞬之间,呈现百鬼夜行之势。
媒婆鬼问道:“新郎官和新娘子咋不飞过去呢?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庄无镜道:“你先过去,我和他这就来。”
媒婆鬼嬉笑一声,道:“好嘞。”便飞身过去。
我走到庄无镜身边,道:“走吧。”
庄无镜却是一动不动,道:“如何走?”
我恼道:“你说如何走?我不会御剑,你又不是不知道。”
庄无镜只是淡淡看我一眼,道:“你不说清楚,我怎知会不会又帮错你?”
我知道他在计较刚刚我叱他是故意让我出丑,现下便来找我麻烦来,可是都到了这一步了,许是马上就能见到那一家三口了。
于是我强忍怒气,道:“你带着我去。”
庄无镜问道:“怎么带?”
我不愿意与庄无镜婆婆妈妈,于是我走至他身边,将他的双手环绕在我的腰上,道:“这样带!走吧。”
庄无镜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的身子瞬间就被他抱起,庄无镜在我头顶,道:“原来你是想要我抱你,那我自会抱你的。”
庄无镜搂着我的腰飞身在这些魑魅魍魉之间。
“你看看人家对自己娘子是多么疼爱恩宠,再看看你对我是怎么样?你有这么抱过我飞吗?”
“哎哟哎哟,娘子别捏我耳朵了,你看看人家的体型,再看看你体型,我要是......啊啊!!娘子我错了啊!”
一个肥胖的女鬼捏着一个瘦猴精似的的男鬼的耳朵,愤愤不平的骂着:“好啊,你居然嫌弃老娘,是不是看上了哪个不要脸的浪/蹄/子了。看我不纠掉你的耳朵。”
我看着他们,突然想起在昙花村的那一对卖包子的夫妻,也是同他们这般打打闹闹,不禁笑了起来。
那胖女鬼见我笑,看向我,道:“这位公子啊,你真是找了个疼爱你的夫君。你看看,我家的这位从我嫁给他,都没有像你夫君那般抱得这样紧。”
瘦猴精似的男鬼道:“娘子,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也想抱紧,可是你这腰身...哎哟!”
女鬼一脚将男鬼踹飞,然后她又看向我道:“我见你们样貌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不用说,自是很般配。要不要看看命格,了解一下彼此过去的一切?对于我们鬼来说就是在阳间的事。”
她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面包裹着严实的铜镜。
女鬼道:“这是溯源镜,只要将镜子照一照对方,就能看到对方过去在阳间的一切经历了。”
然后她又小声对我道:“顺便查一查他以前有什么红颜知己,以后在阴间碰到了,也能有个应对的对策。”
我确实想知道这世间仙人庄无镜过去是如何?难道从出生便是异类天种?与众不同吗?
我接过镜子,那女鬼赶紧拽着又飞过来的男鬼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们飞行,道:“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不看,我们不看。”
我将包裹着铜镜的布拿开,叫道:“庄无镜,看镜。”
庄无镜倒是极为配合的低下头看了一下镜子。
随即,镜子里便真是出现了场景:
一个男人一直战战兢兢地在房门外走来走去,里面传来女人痛苦的声音,忽然女人声音停了,一个产婆一样的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了,叫道:“恭喜老爷,生下一个男孩。”
男人接过孩子,却是满脸忧色,道:“这孩子眉心处怎么长了一个梅花印啊?还有他怎么不哭啊?”
那孩子瘦瘦小小像个猴子一样,实在是丑得惊人,不哭不闹,却是不时地动动手,不然真会让人以为这是个死孩子。
我笑道:“庄无镜你刚生下来怎么像个猴子。”
庄无镜看了一眼镜子,淡淡“恩”了了一声。
随后画面一转,四五岁的庄无镜已经长开了些,眉目精致,肤色白皙,只是脸上却极为冷淡,一点都没有该有年岁孩童的活泼天真。
他一人走在小巷中,穿过那些正坐在地上玩闹得不可开交的小孩子,其中一个坐在地上的孩子见着庄无镜经过他,抓起泥巴就往庄无镜身上丢,可是泥巴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他们距离这么近,竟是砸歪了方向,砸向了另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孩子身上。
那年纪较大的孩子立刻站起了身子,将那孩子揍得是一阵鬼哭狼嚎。
庄无镜依旧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前走着。
他停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妇人面前,掏出了钱,买了几个冰糖葫芦。
妇人却是道:“想不想吃更好吃更多的冰糖葫芦啊?要不要跟我回去拿?”
庄无镜也不说话,就那么呆愣愣地拿着冰糖葫芦看着妇人。
妇人嘀咕一声,“难不成是个傻子。”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抱起庄无镜就跑。
庄无镜也不说话,就那么仍由她人拐走。
我心中嗤笑这庄无镜小时候像个小傻子。
之后那妇人抱着庄无镜竟是没跑几步,就扭了脚,庄无镜顺势从她身上下来,捡起冰糖葫芦,一边塞在嘴里,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这时一辆失了控的马车从前方朝着庄无镜冲了过来,庄无镜也不躲不闪,就那么傻乎乎地继续往前走着,没想到那只马居然高高抬起前面双蹄,向后方仰了过去,然后整辆车子都翻倒过去,而站在马的前面本该被马蹄一脚踏下的庄无镜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我心中不甘心想着这庄无镜果然是上天之子,什么时候都能化险为夷。
庄无镜淡淡地看了一眼人仰马翻的场景,然后从旁边绕过。
此时,一个白发道人拦住他,看着庄无镜,道:“天纵之才,所向披靡。成圣成仙,指日可待。孩儿,你跪下来,拜我为师,我定会助你得道高升,成为这世上唯一仙人。”
庄无镜拿出嘴里的冰糖葫芦,看着白发道人,开口道:“你为谁?”
白发道人道:“老道是苍华掌门云岚子。”
庄无镜道:“你说我是谁?”
云岚子道:“未来的世间仙人。”
庄无镜微微抬了脸,冷眼看着云岚子,“那到底是你跪下,还是我跪下?”
云岚子脸色一变,庄无镜却是愈加冷漠,小小的个头此刻看起来却是比上高大的云岚子还要气势几分。
云岚子叹息一声,他匍匐在地上,朝着庄无镜跪下,道:“苍华云岚子拜请世间仙人于我苍华修习大道。”
庄无镜道:“修何道?”
云岚子的头依旧扣在地上,道:“无情道。”
庄无镜淡淡道:“可。”
大庭广众,众人窃窃,白发老翁跪拜垂髫小儿,实在是妄顾伦常,不分尊序。
我看到镜中一幕,惊讶这苍华开山之祖竟是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跪拜才几岁的庄无镜惊讶之后,心中更是泛着酸意,他只是出去买个冰糖葫芦,便能遇上这等人家上赶着跪下求他修道的好事。
之后镜中再次转换场景,庄无镜已经成为如今这般模样,他与云岚子站在高峰之上,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一贯的淡漠冷静,此刻却是带着急躁的怒气,他道:“不是说百年之后,天劫所至吗?可是我等了这么多百年,我的天劫到底在哪里?”
云岚子道:“无镜,你所修的是无情道,情爱嗔痴怒,你都不该有,你天劫未至,许是你心中并不真如无镜,实为与之常人相比更为汹涌。”
庄无镜冷声道:“这么说我要彻底断了我的七情六欲,好,既然我等不了我的那天劫,那么.....”
后面的话我还没听完,我手中镜子居然是猛然绽开,然后粉碎个干净。
这算什么事?
我抬起头正要问庄无镜,没想到庄无镜此刻也正看着那粉碎的镜子。
我问道:“你之后又做了什么?”
庄无镜摇摇头,道:“不知道,这段经历我也是第一次在镜中看到。”
想必那就是关于庄无镜为何疯癫几年的原因。
那一对夫妻鬼见着镜子没了,哎哟哎哟叫唤,“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又没有窥探天机,怎么就毁了呢。”
我看了一眼庄无镜,这人是世间仙人,他的人生就是天机。
所幸那一对夫妻鬼也没找我们麻烦,说是大喜之日,碎了便碎了。
在这段小小插曲之后,我们终于落到白首台上。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这白首台怎么有这么多白色飞絮,就像漫天飞舞的白雪,沾染在发上,衣上,实在让人烦不胜烦。
我见着庄无镜不一会就满头白色飞絮,像是瞬间白了头发,他却是不扫个干净,我看得难受,便抬起手,就要帮他扫掉发上的飞絮。
可是庄无镜却是握住我的手腕,道:“我总算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白首台了。”
媒婆鬼嚷道:“两位新人快点行礼啊,你们可知我们可是花了大价钱从鬼市里买来这些飞絮,就是为了营造这种霜雪落满头的场景,预示着白首一生啊。”
我嗤道:“恶趣味。”
一旁傧相模样的女鬼叫道:“没有高堂可拜,只拜夫妻,只拜天地。开始行礼。”
“哦哦!行礼了!行礼了!”
“快点,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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