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1/2）
第五十八章
正月初四，北京之行到了结束的时候。林月生回去还要上班，有林外公打掩护也不能长期旷工。废品站的工作简单轻松，不用斗心眼处理人际关系。
平时上班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复习高中知识，挣工资、票据似乎是顺带的事。林月生舍不得辞职，一年时间二三百的收入，足够普通人家两年的花销。上了大学就是光出不进的日子，林月生可不得提前攒家底。
“爷爷叔叔，我明天就回去了，您多注意身体，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们。”老爷子喜欢吃水煎包，林月生今晚特地翻出鏊子做了一盘，“爷爷，我做的水煎包，比不上外头师傅的手艺，家常味道您试试。”
林月生其实不会讨老人喜欢，用上辈子老妈的说法，光会傻干嘴上不行。这还真是这样，来个嘴甜的这会儿早该夸夸自己多细心，多孝顺。
林月生说不出来，喻明泽可没忽略。见状笑着说道，“爷爷、爸爸都尝尝。月生昨儿个跟张大娘讨了酵头，一大早起来和面发面。她没去过省城，不知道家乡的口味。我觉得味道蛮好。”
馅儿味道不足，包子底的霜花烙的金黄酥香，老爷子点点头，“挺好吃的。十来年没吃过老家味儿，小时候你太奶奶放我手里一点零花钱，我就跑出去买煎包。
后来上学四处漂泊，遇到你奶奶，她那手艺。呵呵，回回底子糊了、馅儿还是生的。”说着说着喻老爷子伤感起来，都走了，只剩他一个了。
“爸，喜欢吃就多吃两个。等再过几年，我退休了带您回老家看看，教您吃吃家乡味儿吃个够。月生明天就走了，再不吃啊，一时半会儿可吃不着喽。”喻卫华眼见老爹伤心，怕未来儿媳尴尬，赶紧劝几句，给老人夹两个包子。
林月生习惯了老人这样，吃到某种食物，见到什么场景，开始回忆往昔。接下来四个人安静的吃完晚饭，明早的火车，林月生上楼休息。
楼下老爷子早早回房间休息，只剩下父子俩。
喻卫华仔细看着儿子，转眼长大成人。静词走了10年，儿子离家也快十年。如果静词还活着，那该多好，两个人可以一道带带孙子，闲时四处转转，相伴到老。
“明泽，你想通了就好，爸爸理解你下乡的感受。现在社会局势好转，你也要成家立业，回北京安定下来吧。当作为你和月生的未来打算，总不能让孩子一直生活在农村。
爸爸不是对农村有偏见，社会实情如此。”因为妹妹的当初的举动，连爸都开口逼她离婚，喻卫华一直无言面对儿子，不是结婚这个时机，他没脸催儿子回北京。
灯光照在喻明泽身上，洒下一片阴影，喻明泽垂着眼睛。前生妈妈自杀后，父子两人决裂，他一意孤行下乡到南方。喻姑姑时常住到家里，一直在老爷子跟前上眼药，有那个小表弟承欢膝下。喻明泽和爷爷、爸爸，连表面的和睦都做不到。
他下乡第三年收到父亲再婚的消息，那一刻喻明泽恨意冲破胸腔。恨不得提刀杀到北京，一家子死的干干净净，全下去和妈妈作伴。
考大学回到北京，外公帮挣回妈妈的财产。直到喻明泽病重，继母送来一份妈妈出事当天，父亲签名的辞职书，喻明泽终于释怀。至少爸爸没想过放弃妈妈，放弃他们的家。
那十年见识过无数亲人反目成仇，好友背后下毒手的惨剧。见过苦难境地相互扶持的夫妻、父子亲人。
见过全家家破人亡。见过家人出事、不肯划清界限最后受尽折辱、生不如死的人。
喻明泽现在能平静面对爷爷，理解他害怕全家都搭进去的念头。理解不代表释怀，终究祖孙两个关系不再亲密，回不到从前。
今生看到那份新鲜墨迹的辞职书，喻明泽心底原谅了爸爸。十年过去他还是单身一人，喻明泽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要他张口赞成爸爸再婚，放任陌生女人侵占妈妈的位置，喻明泽做不到。看着爸爸四十多岁鬓角有了白头发，家里没人收拾的冷清，饭桌上爷爷和他孤单相对，喻明泽喉咙发堵。
良久，喻明泽找回自己的声音，“政府有恢复高考的计划，再等等看。到时候我和月生一起考回北京，免了分隔两地。月生也不用放弃工作、远离亲人那么难下决心。”
“哦哦。”喻卫华心思根本没在高考恢复上，注意力全在儿子松口回来上，“那，那，你俩什时候领证办婚礼，爸爸去丰市见见亲家，好给你提亲。你也老大不小啦，再耽搁下去三十也当不了爹，我还等着孙子喊爷爷呢。”
喻明泽哑然失笑，爸爸这思维跳跃够快，已经想到带孙子了。“回去和月生的爸妈通通气，到时候通知您。”
“太好了。臭小子追女孩，脸皮厚点。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可是主席说的。爸爸等你好消息。”喻卫华高兴的嘴角翘起来，仿佛看到不远将来，孙子叫爷爷的场景。
见此情形，喻明泽问他再婚的话，问不出口，让爸爸高兴一晚。
林月生悄悄开门看见父子俩在聊天，默默的躺回床上，心里无声背了一篇英文短文。
77年的高考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桥，停止十年积攒无数考生。国内第一批开放的大学就那么几个，林月生记得开会研究高校录取率，偶然提到77年全国录取率才5%。
只盼着这几年断断续续的学习不白费，英语算个补救项目。她不认为自己真比得上其他人，靠的不过是先知，和笨鸟先飞的一丢丢勤奋。
张梁那种人，才是真热爱学习，天分外加过人的毅力，困境中依旧奋进。只要给他机会，“一遇风云变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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