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1/2)
今天科瑞缇娜在出门采药草时捡到了一只黑漆漆的幼兽,它孤零零地睡在悬崖向内的小小洞穴里,身体缩成一团,警惕地盯着科瑞缇娜。它朝科瑞缇娜张开嘴发出柔弱的恐吓吼叫,背上的小翅膀噗嗤噗嗤煽动着,试图吓跑这个不速之客。
科瑞缇娜微笑地看着这只幼兽,张开背后小巧精致的纯白翅膀,温柔地哄着幼兽,“乖,小可爱,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呀?你自己一个待在这里,也没有父母照顾,不如我来照顾你吧......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
幼兽湿漉漉的金色眼睛对上科瑞缇娜淡红色的眼瞳,看到了自己弱小的身体倒影,然后转过身背对科瑞缇娜,同时发出了“哼哼”的鼻息声。
聪明善良的科瑞缇娜对幼兽的拒绝装作不理解,他伸出白得又像透明的双手,将幼兽强行抱到了怀里。幼兽气得试图咬科瑞缇娜,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个微凉的东西,它合上嘴吧唧吧唧咬了咬,很甜,是红圆果的味道。
久未进食的幼兽抬起小脑袋又超科瑞缇娜张开了嘴,科瑞缇娜笑着又喂了它一个,之后就拒绝了它的再次讨要——这是他自己的食物呢,不能再给幼兽当零嘴了。
由于发生了突发事件,科瑞缇娜没有接着采药而是抱着幼兽回了家。他一个人住在远离精灵村的隐蔽地方,没人知道他带回了什么。
他在屋子附近找了干燥柔弱又带着清香的干净枯草,给幼兽搭了一个简单却温暖的小窝安置在自己床头,以便照看它。幼兽像狗一样后肢坐在地上,前肢撑着上半个身子,好奇地看科瑞缇娜忙里忙外。
幼兽在科瑞缇娜家正式住下了。
虽然幼兽很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观察科瑞缇娜,但是科瑞缇娜更担心幼兽的身体——自从他来之后都没吃过多少东西。原先的红圆果他也不吃了,科瑞缇娜喂它别的东西它也不动,然而它身体又没有虚弱的迹象,只不过不喜欢走动。
只有力量极为强大的物种才会不需要进食,科瑞缇娜不知道幼兽到底是什么生物,他很担心幼兽。更重要的是,幼兽不进食就算了,还不走动,如果现在是冬季科瑞缇娜还能说服自己幼兽可能是需要冬眠的物种。
好在幼兽没别的毛病,每次科瑞缇娜担忧地抚摸它的时候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将头放到科瑞缇娜手心里蹭蹭。
科瑞缇娜很喜欢幼兽。
多久没感受过被人不排斥的感觉了呢?科瑞缇娜记不起上一次得到善意的时刻了。
精灵在母树上被孕育三年后一出生便有了智慧,而科瑞缇娜,因为身体原因,也是一出生便被全族人排斥。他全身雪白,虹膜是淡红色的,身体孱弱,魔力底下,天赋也不强,精灵族从来就没有这么怪异的精灵。
而幼兽,恰好和他相反。
冬季很快就到了,科瑞缇娜给幼兽做了些厚重暖和的衣服全被它撕碎了,科瑞缇娜感到很受伤,但他选择尊重幼兽的意愿,只好将炉火烧得更旺。
然而冬季第一场雪落完,幼兽瞒着科瑞缇娜离开了。
整整一个月,幼兽都没有回来,科瑞缇娜也曾外出寻找,但是雪太大了,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一个月后天气转晴,科瑞缇娜明知道幼兽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却还是不忍心。
科瑞缇娜走了很远也没有找到幼兽,他还去了第一次见到幼兽的地点,它不在那儿。他走着走着,又遇到了暴风雪,力量也没有多少了,科瑞缇娜苦笑着一头扎进了雪中身子蜷缩着,等着意识和生命渐渐流失。
当科瑞缇娜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家中,自己的床上,还穿着睡衣。
是梦吗?
太真实了,他感受着濒死的绝望,他太冷了。
“你醒了?饿了吗?我煮了点吃的,吃点吧。”科瑞缇娜顺着低沉磁性的声音望去,是一个陌生的黑发黑衣青年,漂亮的黄金色眼睛妖冶神秘。
青年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探了一下科瑞缇娜的额头,“不发烧了,坐起来吃点再休息。”
科瑞缇娜支起上半身,喝完热粥后没有躺回去,他看着青年,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我?”
青年微微笑了一下,说:“我叫德斯特,不是我认识你,是我们互相认识......你不久前还照顾了我半年时间。”
是幼兽。科瑞缇娜明白了。
“你看着可不像是原型幼兽的年龄。”
“之前我受伤了,变成幼兽可以减少我的魔力消耗,也不需要进食。在悬崖的时候是因为出门捕食消耗太多不利于养伤,住在你这时是因为地方太小。”德斯特耐心地解释,“我是龙,黑龙。”
科瑞缇娜接受了德斯特的解释和身份,这倒是让德斯特有些意外,他再三确认,科瑞缇娜依然对他是黑龙毫无顾忌。
“黑龙,是灭世之龙,在人类文明中不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不喜黑龙,明明我们力量更强大,但大家似乎都喜欢花哨的金色龙。”德斯特还不忘贬低一下金龙们。
科瑞缇娜笑着说:“不是很好吗?你是黑龙,不被他人喜欢;我是全族最为弱小的精灵,也不被他人喜欢。”但是我挺喜欢你的。科瑞缇娜没说。
德斯特摇了摇头,他讲了一个故事。
那是北方巨龙的故事,巨龙没有名字,他被世界遗弃,但是即使他没有被赐名的荣耀,他依然很强大,是大陆最为强大的存在。
巨龙每天都盘旋在大陆遥远的天空之上,他不喜欢其他物种,甚至也不喜欢同族,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喜欢看各个种族。良好的视力让他对整个北方大陆了如指掌,甚至是被隐藏的一切,也被他看在眼里。
某天巨龙在人类城市中发现了自己同类的气息——不仅仅是龙,而是和他一样的黑龙。他们的气息很相近,如果不是巨龙了解自己的出身,也许会将那黑龙认成自己的子孙。
被勾起好奇心的巨龙吐出自己的一股龙息附在黑龙身上,竟然毫无阻碍地进入了黑龙的意识。
当然黑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他被一个人类抓了,现在什么魔法都无法使用。
黑龙被人类做了很多实验,这些实验对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但是他发现自己总是会多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和记忆,那些都是不属于他自己的。
也许巨龙是无聊,也许他是故意的,他将大量自己的记忆传给了黑龙,成千上万年的记忆,还有自己的仇恨怨恨都给了黑龙。他自己原本闪亮的金色眼睛一天天黯淡下去,他整天折磨自己又在精神上折磨黑龙。
他嫉妒呀,嫉妒为什么黑龙对人类毫无仇视,嫉妒黑龙还有同族的银龙朋友一直不放弃寻找他,他甚至嫉妒为什么黑龙还能有名字,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他有的只是几万年的寂寞。
巨龙把黑龙的气息完全隐藏,不让银龙找到黑龙。他很开心,黑龙一天天越来越绝望厌世,他越开心。
这可真是一个开心的好方法。巨龙这么想着,他现在不想要自己的躯体了,他想要夺取黑龙的身体,他想像黑龙一样活着,他要取代黑龙。
德斯特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科瑞缇娜,严肃郑重地问道:“你觉得如果巨龙真的取代了黑龙,那么之后的黑龙是巨龙呢,还是黑龙自己呢?”
科瑞缇娜懵了一下,随即回答说:“巨龙还是巨龙,黑龙还是黑龙,也许之后他们是一体的,那是个新的个体。”
德斯特盯着科瑞缇娜红宝石般的眼睛,突然笑了。
之后德斯特又在科瑞缇娜家住了下来,这次他不再是幼兽的形象。高大俊美的青年,总是能吸引旁人的目光与爱慕。这里没有别人,科瑞缇娜想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了德斯特。德斯特对他很好,但是不像是爱慕,科瑞缇娜喜欢德斯特,不希望自己挑明感情后德斯特为了回避他而离开。
德斯特是只公龙,科瑞缇娜却没有分化出性别。
科瑞缇娜最近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奇怪,他觉得自己有种重回母树的怪异感受。就这么过了大概半个月,科瑞缇娜在开春的时候进入了休眠状态。
德斯特不知道科瑞缇娜这是怎么了,他怕科瑞缇娜出什么意外,便将他带回了自己的群岛。
群岛没有名字,德斯特一般住在主岛上,主岛相当大,哪怕德斯特变为黑龙原型绕岛一周也要些时间。
科瑞缇娜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子,一根根的丝线凭空出现。德斯特试图扯断这些丝线,却发现这些并不是真的丝线,而是由魔力幻化而成。这股魔力温和熟悉,是科瑞缇娜自己的魔力,德斯特不敢强行破茧。
他每天在岛上为科瑞缇娜找吃的,堆在茧子旁边。他每天都用魔力往茧子内部探查,每天都检查不出什么,但科瑞缇娜的气息平静安定,他还活得好好的。
德斯特这个群岛上偶尔也会有客人。
银龙克尔希路过德斯特群岛的时候感受到了德斯特的气息,他挥动着翅膀,一脑袋扎向德斯特的巨型洞穴。
德斯特自然也发现了克尔希,他张开了自己巨大的黑色翅膀,将茧子牢牢护住,以免克尔希飞翔带来的气流影响到科瑞缇娜。
“德斯特,这是什么?你的蛋吗?兄弟,这是哪只母龙给你生的呢?前段你一直不在家,是去谈恋爱了吧。我说兄弟,你那么厌世,是不是对方受不了你,就只给你留了个蛋啊?”克尔希看到德斯特是人形,也化为了人形,毫不客气地坐到德斯特对面,拿起一个果子就往嘴里塞。
德斯特看了克尔希一眼,又扫了一下那堆食物,最后把目光移回茧子上,说:“这不是蛋,是一个精灵的茧子,他现在在里面。”
“精灵变出的茧子?”克尔希喜欢外出游荡,他去过很多地方,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精灵还能自己变出个茧子来的,“这个茧子跟精灵族母树上的有点像,不过那是精灵们孕育和分化的形态,你这个精灵是从精灵母树上掉下来的吗?”
德斯特摇摇头,“开春的时候他突然晕倒,然后自己变成了这样。”
克尔希对新奇的事物很感兴趣,他央求德斯特把这个茧子送给他,但是德斯特毫不留情得拒绝了。
“德斯特你变了,以前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的。”克尔希很伤心,不过他很快又嬉皮笑脸地凑到茧子身边,手指扣起轻轻敲了敲茧子,惊讶地张开嘴,“这个茧子,是分化的茧子,为什么你的精灵能自己成茧?一般精灵没那么多魔力吧……”
“看完了吗?看完了就滚吧。”德斯特很不喜欢克尔希对科瑞缇娜的兴趣,这是他一个人的精灵,更重要的是,克尔希快把他准备给科瑞缇娜的食物给吃完了,这条银龙真是过分。
拍了拍手,克尔希起身,他感受到德斯特的不高兴,虽然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些什么,不过他不敢惹德斯特。也不是第一次被赶走了,克尔希性格活泼,德斯特却是厌世到极点,除了他一个朋友外几乎不与他人交往,因此这并不会影响他们两人的关系,过几天他再过来找他一样玩耍——单方面的玩耍。
朝德斯特挥了一下手当做告辞,克尔希转身便化为原形飞了出去。
德斯特看着科瑞缇娜的茧子,想起了小时候克尔希带自己去人类都市。彼时的克尔希已经对人类生活很熟悉了,但是德斯特是第一次去,尽管克尔希再三跟他保证一定会好好带着他玩耍的,然而第一晚德斯特还是走丢了。
等克尔希发现德斯特不见的时候他已经感受不到一丁点德斯特的气息了,他用龙形整夜在城市寻找德斯特,却是一无所获。
一个冬季之后克尔希找回了伤痕累累的德斯特,之后还沉默了很久,什么都不肯说,克尔希偷偷回去报复了抓走德斯特的人类,但是人类除了取了德斯特的血之外,什么都没做。
他有事瞒着自己。克尔希最后却打消了查找的念头,对于德斯特来说,那一定是不想回忆的噩梦。
初夏很快就到了,科瑞缇娜的茧子终于松动。
近乎重生的精灵破茧而出,强大又美丽。他依然是纯白的,不过不是再病态的苍白,他的五官精致完美,红色的眼睛深邃又妖冶,从淡红色变成了浓郁的暗红血色,他身后的翅膀多了淡金色的纹理,强壮有力。他现在能飞了,翅膀不再是区别于人类的毫无用处的装饰,如今它充满了魔力。
科瑞缇娜环顾四周一圈,陌生的环境却有熟悉的气息。
德斯特的气息。
科瑞缇娜兀自笑了,他打了个哈欠,伸展自己柔软的腰肢挺起优美的胸脯。
现在,他不再是他了,而是全新的完美的女性精灵。
直到天黑,德斯特才回来。他照常在落地的一瞬间去看望科瑞缇娜,出乎意料的是,茧子不见了。
心急如焚的德斯特用魔力探寻了洞穴一圈,没有发现科瑞缇娜,也没有其他陌生生物的气息。
“科瑞缇娜!”德斯特呼唤着科瑞缇娜的名字,他张开双翼,没有完全化形,飞出洞穴的时候看到了原处一个白色身影.
海风将科瑞缇娜的长袍吹得鼓鼓作响,德斯特靠近的时候她的银色长发还出到了他的脸。科瑞缇娜转身朝德斯特微笑,说:“我出来了,德斯特……我分化出了性别,是个雌性精灵,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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