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桥（4）（1/2）
沈安茵被这突然而至的诡异声音一吓, 迅速起身的同时将兜里的血玉环取了出来。本来是想将它丢开的, 却在临出手的前一秒改变了想法。
吓归吓，早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 她捏着血玉环放到自己眼前, 手指捏着翻了个面, 上面的裂痕似乎又深了些, 而办公室内在那声清亮的童声后早恢复了平静。
“小姐。”沈三担忧的皱着眉, 随着沈安茵站起的位置移动, 手臂半伸着, 随时防止她家小姐不小心踩空。
沈安茵自顾自看了会儿后又将血玉环收回衣兜里, 她环上沈三脖颈, 吩咐：“抱我去办公桌那边。”
沈三行动快过思想, 手已经稳稳抱紧了沈安茵，跟着才低着声音回了声“是”。将人小心翼翼挪到办公椅上, 沈三便赶紧放了手，跟着起了薄汗的手不着痕迹的在裤腿擦了擦。
“鞋给我拿来。”
沈三又默不作声提了鞋给沈安茵穿上。
沈安茵满意了，这才慢悠悠抬头，手指有节奏的叩着质感平滑的实木桌面, 问：“沈三, 刚才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奇怪？”沈三老实摇头，跟着又显然猜到什么地问, “小姐刚才又听到唱歌的童声了是吗？”
果然。叩击桌面的动作停下, 沈安茵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 只出口赶人：“刚才说的, 你查好了给我消息。”
*
天气晴朗，阳光充足的下午也对得起这忙碌的周一。
蔡元坤手里拿着林桐的X光照片随人刚走出宏仁医院，前面的林桐却停了下来。
“少爷？”蔡元坤看着就停在路边的车子，不解。
林桐转过身来低头看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眸色有些暗：“回去若是义父问着，就说和以往一样。”
“……是。”蔡元坤看着这位爷片刻，犹豫着还是点了头。
二人坐车回青帮的路上很沉默，蔡元坤在想着他家少爷的身体，林桐则在想着曾经与沈安茵一起做过的梦。梦里，他在二十六岁便断气了。而今年，是他呼吸这乱世空气的第二十六年。
回到青帮时是下午三点，林桐和蔡元坤入青帮大门时正好与两个中式打扮带红顶瓜皮帽的男人擦肩而过。林桐余光瞄了一眼，脚步慢了两分。
回到会堂，德爷果然还在位置上。
他手里还拿着杯不再冒热气的茶，垂眸想着什么，并没注意到林桐他们的到来。
林桐的脚步也很轻，他看着自顾出神的德爷也没主动出声，沉默的在临近的位置坐下，倚靠着垫了软靠枕的椅背看义父什么时候回过神来。
一分钟不到，德爷放下茶杯，意识到林桐他们回来了，开口：“回来了，检查的如何？”他的声音有点哑。
一听这话，蔡元坤赶忙捏了捏手上的袋子，照林桐先前的交代答了话。而德爷有心事也没注意蔡元坤的小动作。只林桐敏锐的发现了德爷声音的不对劲。
“义父刚才见了客人？”
德爷只看他一眼，不言而喻。
“吵架了？”林桐接着问。
德爷重重的捏响指骨，吐出口气：“嗯。”
“义父你不是置气的人，不想牵扯的人便不要多费口舌，弄得自己犹豫不决。”林桐也不问是什么人，只留下一句似是开解的话便起身告辞，“我与马六甲去份电报。”
……
愚园路循规蹈矩的入夜，没有节假日支撑的商店均早早关了店门，残留春节张灯结彩气氛的街道上进一步归于宁静，只有各家时不时响起铁门的开启声——迎接他们主人的归来。
临近七点，沈安茵也回了愚园。
同沈三、青嫂主仆一桌吃了饭，沈三招来冯叔，让冯叔亲自与小姐说这地址上的旧事。
冯叔进来时，相互交握的手微微颤抖着，毫不吝惜的泄露着他的紧张。他咽了口唾沫，看着沙发上的沈安茵鞠了个躬：“老板。”
这么郑重其事的找他来问话…他知道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沈安茵看出他的心思，开口抚慰：“别紧张，你就说你知道的就行。”
冯叔老实点了头，道出从前旧事时还是有些结结巴巴：“愚园路以前…诶，二十六年前还不是法租界的地盘。这里以前没有建…建这么多洋楼，都是些普通的中式建筑，我…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后来被法国…法国人占了后就搬去了公租界，再后来就是回来这边做事了。”
“这里是什么时候变成法租界的？”沈安茵心里已有些猜测。
“就是二十六年前，还是前朝当家的时候。”冯叔顿了顿，想起了在他年少时发生了一些大事，“当时清兵配合法国军队清理这里的居民，还死了一大片人，听说都是被烧死的。”
“听说？”
“嗯，”冯叔点头，起皱的脸皮因为他此刻低沉的情绪皱得更厉害，“我当时和我娘已经搬去了乡下住，乡里头信息闭塞，后头因为我娘得病走了我独自回城里找活干，才…才听说这里发生过这么件流血的事。”
沈安茵闻言沉默了，法国人、清兵、烧死……照这旧事的走向和那小鬼的话，她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摆了摆手：“冯叔，你回去休息吧。”
冯叔无言的点了头，在准备离开前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老板，昨晚别墅里听到的那首《外婆桥》，是小时候生活在愚园路的孩子们常唱的一首歌谣，几乎每家的长辈都会教孩子唱它。”
“嗯，谢谢冯叔。”沈安茵揉揉眉心，表示知道了。
……
沈安茵拉下床头灯时是晚上十点，她刚吃了下午抽空去医院开的助眠药和维生素，犹豫片刻还是吃了，不过量也按医生吩咐减了半。、
昨夜有林桐作陪，虽然她很不怎么愿意承认，但她昨晚确实睡得很安稳。而今晚，她…睡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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