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风月（1）（1/2）
圣诞节的后一日，大部分上海人是在铺天盖地的“圣诞联演”新闻中度过的。各大报社撰稿人皆极具挖掘精神, 不仅将国人圣诞联演的盛大铺得, 很好的表达了国人对洋节洋人的“崇拜”, 更利用报道文字的闪过点与爆点，满足着普通市民对于名人韵事的兴趣，将梅先生与言老板的“同台相争”、南洋女富商与清贵名伶的“恩爱关系”均写了个夺人眼球。
时至下午三点，霞飞路上, 三五个提着大小袋子的洋装女郎从先施百货相携而出, 右拐进隔了两间商铺的法国咖啡馆中喝下午茶。
因正逢星期六，又连着昨日的圣诞节, 上海大部分公司职员连着放小假，出来逛街消费的人多, 消费并不算低的咖啡馆竟坐了八层的客人。
而像这三位女郎的中产阶级客人可不少。
三人运气好, 在左右张望中见到窗边一桌空了出来, 两位洋人情侣付了茶费和侍应生的小费，用法语聊着什么出去了。于是，三人赶紧抢占了窗边好位置, 朝年轻俊朗的侍应生点过单，便揉着小腿闲聊起今日大部分人的话题——言老板与南洋富商的风流事。
“昨天圣诞联演的新闻都看了吧？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女人，每家报社头条都有她呢！”
“报上不说了吗，马六甲的富商呢, 年纪轻轻就掌家。话说, 在我们上海没有这样的女强人吧。”
“强？看照片倒是弱不禁风的, 美得很古典呢, 说不定祖上和你一样，都是苏州人呢。”
“我说，安娜你怎么都关注别人长相，你老公带的吧。”
“什么呢？我也想关注言老板啊，但他……哎，戏唱得好、模样扮得妙，加上台下模样看不到、性格又太清冷，不知引起多少票友好奇和追捧……唔，幸好我不爱看戏。”
“安娜说得对，美云你身为票友最关心就好啦。又送礼、又约会还当众与言老板亲热，这女富商啊，倒是够大胆。”
“哎，我姆妈也看了呀，边吃早餐边骂了那沈公子好一会儿。”这是美云带着点不开心的声音。
“照报纸上写的和照片上那架势，你姆妈不骂才怪。新政府才成立多久？老一辈的观念传统着呢。哪像我们，就当个娱乐随便说说。”
“照我看，那女富商说不定包了言老板。”跟着便是意味深长的轻笑声。
“乱说什么，别污蔑……”
在洋人开的咖啡馆，三个聊得起劲的女人教养算良好，注意到音量和情绪大了些，便很快压了声音。
右边的邻桌，背靠着沙发听着自己风流事的沈安茵撑起身子，提起搅动的咖啡勺往杯盘上一放，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那柳叶眉满意的弯成了月牙。
哎呀，在这里坐了快两个小时，聊她和言美人的顾客还真多！
“小姐，”旁边坐着的沈三抬头看一眼墙上挂钟，伸手将最后一块泡芙送入嘴里，咽下，道，“三点半了。”
说完，眼神下移，他盯着白瓷盘里的红樱桃，意犹未尽。他喝不来那苦兮兮的咖啡，便将小姐上回推荐的鲜奶泡夫吃了近十个。嗯，还真的挺甜的。
坐沈安茵另一侧、察言观色了好一会儿的罗城则趁机道：“中南银行那边已经定了开盘日，下月四号，星期一，新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嗯。”沈安茵点点头，对罗经理代表沈氏与对方谈的时间没有异议。她又喝了口咖啡，起身示意走人。
罗城招来侍应生付款，几人穿上大衣离开。经过邻座那三个洋装女人时，恰好抬头的安娜便看到了正戴礼帽的沈安茵。
嗯，这漂亮的侧脸，有点眼熟？
*
新年将至，仍习惯于农历春节的老百姓们并不怎么认可这新节日，但因新政府的大力宣传提倡，上海的大街小弄都还是撤下了圣诞树、彩带礼盒，换上喜气洋洋的红灯笼、红色横幅等布置，准备迎接这新节日的热闹。
愚园。
客厅里，沈安茵正看着马六甲发来的电报。电报是沈母发的，表达对她尽快回家过年的催促。
对于现在信奉基督的母亲，仍是保持对过年这传统大事的关心，沈安茵笑了笑，却显得有些烦躁。她撑着下颔沉默片刻，将电报一折，交给了罗城。
“待我回信，说我一月中旬便回去陪他们过年，上海的情况你挑些也简单说下，让她不用担心。”
罗城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点点头收好电报，尽责的替老板办事去了。
沈安茵从沙发上起身，上楼换衣服。
“沈三，准备开车，去青帮。”
“是，小姐。”沈三闷闷的回。小姐上午让青嫂买给他的鲜奶泡芙太腻了，一点都不好吃！
……
今日是十二月最后一天，一向森严的青帮门口也应景的挂上了红灯笼，“新年快乐”的红色横幅挂在门匾下，给冷酷的大门装点了一些暖意。
沈安茵一身黑色呢绒大衣，将苗条的身子包裹住，眉眼含笑的站在这门口，干什么呢？吹风。
又一阵寒风吹来，灌进她围巾围得并不紧的脖颈里。
近一个星期过去，大家都忙着在政府的号召下准备过新年了，新闻的热度也降了不少，她算着旁人不会多关注、林桐心情也该平复了不少，这才决定往他这跑。
要不，还不知她家美人会烦心的躲哪儿去！
“小姐…”旁边的沈三担心又心疼，却得了他家小姐的命令只能在旁边陪着干等。
沈安茵不说话，柳眉一挑。她可是要让美人心疼她的！
果然，不出两分钟，守门的两个门徒惹不住了。面前杵的人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还是赶紧通报少爷，将人请进去！
跟着，一人匆匆去请人，一人过来欲请沈安茵入会堂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