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人牲（1/2）
姬荒恼怒地看向武虔, 像只刚被堵在窝里无处可逃的狐狸崽子，小心翼翼地捂着不可见人的伤疤, 全身的毛炸起, 散发出神佛都挡不住的敌意。
武虔鲜少见到姬荒狼狈的样子，一直以来姬荒出现在他面前时, 永远镇定自若淡然如风。即便是西陵之战，他们被苍军逼入死境，逃难的路上他也始终保持着高居云端尊崇, 从未低下过高傲的头颅。
他与姬荒、步陈三人自幼师从同一位教书先生，虽则同学的还有其他王爵子弟，但唯独他三人最不一般。武虔天资聪颖却不喜死背书, 上课便是呼呼大睡，时不时还撺掇步陈跟他出去上房扒瓦打架斗殴, 全书院里半数以上的人都被他打过。也幸而夫子年长，很能看得开，才不至于被武虔气死。
步陈从不主动惹事, 倚靠在桌案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实则已经梦会周公去了。先生好留作业，但至今也不明白为何步陈的作业每一日都是不同的笔迹, 还以为这位尊贵的武王之子手受过重伤，特意减少了他的作业量。然而实际上每一日都有人争着抢着给未来的帝师大人写作业, 排队的人能从齐歌城排去金乌城。
唯独只有姬荒淡漠清冷, 认真听课认真完成作业, 从不与人过多交流。他坐着时, 偶尔会因姣好的轮廓被认成女子，没少有眼瞎的公子抱着撩妹的心思，最终被打成狗熊。他没有朋友，独身一人，自河洛星垣而来，裹着一身神秘的纱，不欲让任何人窥破真容。
便如优秀的人最终都会被上天凑到一处。西陵一战，步陈、武虔、姬荒和莫飞花狭路相逢，在大苍孤注一掷的兵压下守住了大梁西境最后一道门，最终名扬天下。
若姬荒没有投靠魔教，武虔想，他们应当会是很好的兄弟。
武虔没再过多纠缠，他伸手拍了拍姬荒的肩，姬荒本欲躲开，却在一番思量后仍是不由自主地立在了原地。见武虔离去，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孤高是他的遮羞布，是这位曾经的挚友留给他的尊重。
就在姬荒遮遮掩掩的地方，早已血肉模糊，像是被猛兽撕咬过，伤口深可见骨。他疼得冷汗直冒，眼睛却望向与大帐相反的方向。明日此时，他与宗意就会在战场上相遇。
武虔掀开帘子，便见吕先背着手俯身在看什么，知道是他也没抬头，“过来看看。”
桌案上摆着一幅梁宣苍三国地形图，山脉蜿蜒江河涛涛，齐歌城、龙乾城、祭天城三座帝京被着重标了出来。另有许多分散在三国的小地方也被红笔勾勒出来，武虔的目光在大梁的几处停顿了片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金乌城李家村、东海夙城徐家、西陵铁观台。
“可还有少的？”吕先问。
武虔看向吕先，吕先笑了笑说道：“你们不是早就调查过了？这都是当年圣教制作人牲的地方，可惜都失败了。天下之广，竟无一人可为我等所用。”
“你说的为你所用，就是制造灭门惨案，甚至不惜千里追杀幸存者？”苏雁的灵位至今仍被武虔揣在身上，他虽对苏雁无情，却也不希望这个自由自在的小姑娘在死后仍被魔教拿来做文章。
“大阵需要血肉献祭天神，只有渗透进大地里，才有可能通急天地，勾连乾坤。像是晏家小姑娘和李家村那个神医，我们若想杀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只不过他们皆非人牲的好材料，苏雁却不错，但可惜不是死在铁观台。”吕先执笔在铁观台上划了个叉，扔掉笔后说道：“小荒坏我好事，派人在龙乾城就杀了苏雁，我只好拿他来替代人牲。可惜的是天神不喜他的血肉，平白浪费我多年的心血去滋养他的筋骨。”
武虔的眼神陡然森寒，怪不得姬荒的状态时好时坏，却再难寻到当年的清冷。吕先这混账将他从皇宫里带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拿他来献祭？！
但现在并非与吕先决裂的好时候，武虔耐着性子问：“何谓人牲？”
“顾名思义，以人当做牲口作为祭品献给天神，就是人牲。圣教创造了不死不伤的最强军团铁蒺藜，其源头本就是作为人牲准备的。但想要药水渗透进身体，非得将他们的血都抽干不可，铁蒺藜没有天神最喜欢的血，只能用来看大门，却是白费了那些好药材。”
武虔咬着牙说：“所以你们杀人，只是为了献祭给劳什子的天神？什么样的天神会愿意担负杀孽？怕是见不得人的邪神吧！”
吕先回身，冷冷地看着武虔说：“天神赐予我大阵，将凡人带去喜乐的净土。他们本就该为此放弃自己，敬献神明！再者只要大阵成功，一起重归起点，他们自会过得无比幸福，又何必拘泥于眼前？”
武虔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去忍耐将唾沫喷到吕先脸上，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匹夫，将杀人这等罪责说的至高无上，无非是怕那些枉死的人半夜爬他床头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稳心神，淡淡地说：“依我看，大祭司身心都挂念着口中的天神，为何不将自己献给神明。说不定天神一高兴，便立刻启动了大阵，也免得大祭司忙忙碌碌却见不到动静。”
吕先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压抑不住。武虔心中诧异，面上不露分毫，难道他想岔了？吕先动用能用的所有人，利用他攻城略地，难道不是为了保护铁观台的大阵不被损坏？
“大阵早已开启，就在你们推开那扇铁门的时候。”吕先拊掌大笑，“战火将起，燎燃三朝，我圣教大计将成，多谢大将军出手相助！”
武虔怒极：“你！”
吕先却不给他机会再说，他双掌携光，成包围之势拍向武虔，大帐里太过狭窄，武虔的长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干脆拍向桌案，一把掀起扔向吕先！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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