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山倒（1/2）

李渡挟着风霜匆忙赶到的时候, 太医令卓岭和封辞京正在门口激烈地争吵，三五个穿着白色罩衣的太监束手束脚地扎在一旁, 低垂着头假装自己是稻草人。谁都没想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魏肃竟也没逃过疫病的鬼爪。

“全身发热，气息虚浮，方才还出现了混乱之症，这分明是已经到了疫病的中期, 魏统领得了病至少已经有七天了, 在这期间所有与魏统领亲近过的人都必须安排去挨个查验！”

“魏统领统帅全京畿兵马，卓大人是想在晋安王围城的当口将所有的士兵都拉去关起来吗？”

卓岭被气得呼呼吐气, 像是想用蒸腾的热气将捣乱的人全给吹走。屋漏偏逢连夜雨, 近来的大苍简直是连撞扫把星，掘地三尺都挖不出好事，但坏事不需要开门就接连赶到，热情得让人恨不能一头埋进冰河里降温。

卓岭暴怒：“那你说该怎么办？就这样让带着疫病的人再一次弄得满城风雨吗？”

封辞京寸步不让：“你该相信李渡的医术，现如今凡是没染病的人都服了药, 疫病不会再蔓延！魏统领的事只是个意外, 也许在下水道移出尸体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招了, 药物自然对他无用。卓大人，没人愿意让龙乾城变成死城，全医署的太医令日夜不眠试药, 眼见着第一批药材就要送到, 一旦让晋安王的人入城, 那才真的是覆水难收。”

“没错, 龙乾城的安危交给武将军，我们能做的，只有保证得了病的人能活下去。”

卓岭和封辞京这才看见李渡，知道刚才的话都被李渡听见了，二人面颊微红略微错过头去，李渡却并未停留。他接过太监递来的罩衣，又取了帕子裹在脸上，这才推门而入。屋内早已被人用药草熏过，呛人的气味纵是用帕子都挡不住。

魏肃躺在床榻上，这位在沙场上摸爬滚打过的铁血将领即便染了重疾也无半分脆弱，他站着顶天立地，躺下也如一尊卧倒的修罗，铁骨依然铮铮，李渡鼻子一酸，眨了眨发涩的双眼，摸上了魏肃的脉。

卓岭说的对，魏肃的疫病确实已经到了中期，虽说得了病的人症状未必都一样，但这么多时日过去，急剧增多的病人数量仍是让满头雾水的太医令们摸到了些许规律。如果半月内没有研制出解药，恐怕魏肃也凶多吉少，但晋安王带兵围城，即便是不谙政务的李渡也知道，楚铮这是听见了风声，想要借冯家的东风为自己争权来了。

越是危急关头，越要镇定自若，李渡平复了呼吸，取出金针，找准穴位后扎了下去——他有他应该做的事，至于龙乾城，交给该忧心的人想办法。

更何况，七日之约将近，宗意和步陈一定能取回药方。

大苍绝不会灭亡。

武虔三步并两步，登登登窜上了城墙，大军列阵城门前，楚铮倚在软轿上吃着水果，身边摆满了暖炉。他派的人正在城门下叫嚣，武虔只瞥了一眼便没再搭理，转头问跟在魏肃身边的副统领说：“这就是你们大苍皇帝的二皇子？”

话语里的嫌弃已经压抑不住，副统领臊红了脸，喏喏道：“回禀武将军，城下乃是三皇子晋安王楚铮，陛下的二皇子魏王名楚呈。”

武虔自言自语道：“老大带军吃了败仗，十万大军付之东流。老二老三没安好心，趁火打老子的劫。老四是个两面派，背地里没少干缺德事。你们家皇帝上辈子得罪了谁，才让他这么倒霉生了这些祖宗啊？”

副统领：“……”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我还不想死，我什么都没听见！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不足两千。”

如果算上染了病被太医令关起来的，估计还要少五百人。

一千五百兵马对付三万大军，只要是脑子没坏的都知道胜负归谁。更何况城中被疫病侵扰得众人都疲惫不已，而楚铮的兵马刚从大营里调来，即便迎着风雪千里迢迢赶到，也没有半分疲惫。

武虔转身看向死气沉沉的龙乾城，又瞥了一眼正在激昂挑衅他们的楚铮，好半晌说道：“不如弃城投降吧。”

副统领下巴都惊掉了：“武将军？！这可是大苍的帝京！”

武虔没有半分迟疑：“正因是帝京，我才会说投降，三万对战两千兵马，谁胜谁负显而易见，难道你想让从疫病手下幸存的官兵再死在自己人手里吗？”

副统领指着下面被楚铮调遣来的北苍大营说：“他们敢兵临城下，已是叛军，早便不配自称是大苍的子民！我大苍的兄弟即便是死，也绝不能抛下帝京中的百姓独存！战死便战死，怕死谁还来当兵？”

武虔戏谑道：“有骨气，不愧是大苍京畿卫。但敢问副统领，楚铮带军兵临城下，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为皇位！”

“连命都没了，要皇位有何用？”

副统领愣住，一旦楚铮冲破城卫，没命的明显是他们，关楚铮什么事？可他看着武虔的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差一点就被他抓住了。

武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龙乾城疫病蔓延，守城的官兵早就累得快顶不住了。晋安王殿下为救帝京千里奔赴，特意带了兵马来，人家帮你守城，有什么不乐意的？”

这下不止是副统领恍然，连身边的士兵也露出了会心一笑，纷纷敬佩又复杂地看向武虔。谁能想到堂堂大梁神武大将军，内心却是如此的……嗯，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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