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1/2)
余卿迫不及待拿出最底层的笔记本, 样式是很多年前流行的作文本, 封面写着——阳光幼儿园中班, 余涉。
也许与“近乡情怯”的情感类似,她犹豫地翻开第一页,瞬间被映入眼帘歪歪扭扭的字体戳中心扉。
“我叫余涉,今年五岁了,我的妹妹叫余卿,她今年一岁。妹妹有一个圆圆的脸蛋,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一个美丽的鼻子, 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
第二页。
“小泽今天带了条狗狗来我家, 狗狗有白色的毛发, 黑黑的眼睛,好大一只, 可是它好调皮, 把妹妹都吓哭了, 我答应爸爸要保护妹妹,以后不能和小泽的狗狗一起玩了。”
一页页、一本本往下翻,心脏仿佛被一张网罩住, 慢慢收紧,隐隐作痛着,让她红了眼眶。
“妹妹今天会说话了, 爸爸让妹妹叫他, 妹妹没听, 却喊了哥哥,我太开心了,开心得亲了她一口,妹妹好聪明,像我一样。”
从第十三本到第十五本,通篇皆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抨击父母,说他们形同虚设,只懂亡羊补牢;他心疼妹妹,说自己不够格,没能及时察觉她受了欺负。
最可恨的,莫过于没有如果。
那个“帅哥哥”,再也不会为“笨妹妹”写日记了。
刚走出余涉房间,余卿就碰到回家拿文件的余樵,他讶异地问:“阿卿,你怎么回来了?”
“有点事。”余卿带着浓浓的鼻音应答,明显一副刚哭过的样子,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
余樵欲言又止,到底没勉强,“你妈这几天一直念叨你,你如果有空,顺便去看看她。”
“好。”
杜槿堪称“重兵把守”的保护对象,隔壁房间放置了大批应急设备,还有医护人员的休息室。
当班的医护人员告诉她,杜女士最近情绪非常稳定,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
这倒是意料之外。
以前她在家住,杜槿巴不得上房揭瓦,怎的没人到她跟前晃,反而消停了?
“妈妈。”余卿站在门边轻声唤她,见她没有露出不快的神态,才慢慢踱步靠近。
杜槿看起来确实气色甚佳,头发挽成低髻,像沐浴在春风里的百合,对她盈盈一笑。
“阿卿来了,过来坐。”
余卿依言就座,气氛陷入凝固,护工过来往杜槿膝盖盖了张毛毯,又迅速缩回门边的角落,竖起耳朵,听到一场奇妙的对话。
“早饭吃了什么?”
“小笼包。”
“什么馅儿?”
“瘦肉。”
“不是说除非是豆沙馅才吃?”
杜槿始终保持平和的语气,“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也不喜欢。”
余卿“嘁”了一声,明目张胆的不屑,“您还挺善变。”
护工冷汗直流,她这算是撞破豪门密辛?
滚烫热辣的阳光不遗余力烘烤人间,正如他们此刻的状态,总有一方先缴械投降。
杜槿对她侧目,眉目温柔,“阿卿呐,那时候你才一点大,转眼间都快十八岁了。”
余卿打断她,“如果您准备和我叙述往事,大可不必,我没兴趣听。”
“你脾气还是这样,像只莽撞的小刺猬。”
“您以为说点避重就轻的话,过往就能全算了?”余卿骤然移开凳子起身,发出刺耳的嘶啦声,“接下来的话,我这辈子只说这么一次。”
门外原本握住门把手的余樵瞬间僵住。
“打从记事起,我就知道妈妈偏爱哥哥,每年的生日还没到就有提前预告,而我,有时候连个出场资格都没有。”
“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是妈妈对爸爸的妥协,因为是个女孩儿,外婆也极不待见我。”
“我没有选择不出生的权利,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我的错,是你们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却要像对待皮球一样对我。”
余卿每说一句,杜槿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我只记得你冷冰冰的眼神、卑劣的态度、侮辱的言语和变本加厉的暴力,耳边永远环绕你那句‘你怎么这么笨’,哦,我听过最温柔的一句话,应该是‘煮个你最爱吃的水煮蛋’吧。”
年少的她迎着阳光,眼里再也没有泪水,只有一往无前的坚韧。
“这辈子,你们不配为人父母,我也做不到毫无芥蒂,但至少会带着哥哥的那一份责任,赡养你们终老。”
余卿对杜槿鞠了一躬,而后挺直站立。
“您好好养病,不要再任性妄为了。”
“阿卿。”杜槿叫住她,长叹一口气,“对不起。”
余卿微微摇头。
不重要了。
八月末的温度,已经让人觉得舒服,体育馆观众席人满为患,都在为自己的班级奋力呐喊助威。
窗帘在微风中摇曳,少女们挑灯梳妆,纪泓安靠一双巧手游走于化妆间,编发大部分靠她搞定。
老师过来催促:“最后一支队伍已经就位,拉拉队准备上场了。”
少女们聚成一圈,伸出手叠在一起,齐声高喊:“必胜!”
拉拉队一出场,体育馆热烈的气氛炒到顶端,口哨声铺天盖地。
坐在观众席的年级主任懊恼扶额。
这群小兔崽子……
拉拉队队服统一为橘色露脐上衣,撞色螺纹领口,搭蓝调短裙,中筒袜一橘一蓝,目光扫过去,皆是细腰长腿。
席下学生交头接耳。
“冲这颜值、这阵容,早知道我也去报名拉拉队,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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