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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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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众人议论纷纷, 都不知道什么风把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看来还是姚老板的面子大啊, 不仅请来了南北名伶,还让傅先生亲自登门贺喜。”

“可不是?我有很久没在公开场合见过傅先生了。”

“听说傅先生近来养了个小情人, 喜欢得紧,成天腻在一起。报社的记者跟着捕风捉影,但是连人家的裙子角都没拍到。”

“这么神秘?能让傅先生倾倒的小姐, 不知道是何等姿色啊。毕竟连苏曼那样的大明星都没正经地当过傅先生女朋友呢。”

许鹿默默地吃菜, 想起昨天傍晚,王金生特意来找过她。

那个时候她正打算去赶电车,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工厂的路边, 王金生向她鞠了个躬。两个人去了一家临街的咖啡馆, 坐在靠窗的位置。许鹿要了杯柠檬水, 王金生则要了杯美式咖啡。

王金生一直斟酌着字句:“小姐,六爷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我替他赔个不是。您知道六爷向来说一不二, 手底下的人也不敢忤逆他。所以您不同意他的意思,他自然恼火。而且他这个人好面子, 这几天您没来个电话,他嘴上不说, 心里却沮丧极了。”

许鹿搅了搅杯子里的柠檬片:“我以为他不想听见我的声音。”

“起初的确是拔了电话线,后来自己又偷偷插回去了。其实六爷不想您跟凌先生见面,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凌家的情况实在有点复杂, 加上最近上海的政局不稳, 怕您有危险, 只是这些话他不愿意去解释。”

王金生没有讲的部分是,前天夜里,六爷发疯般地跑到乐高舞厅去,找了几个当红的舞女。那些舞女各个身材火辣,肤白貌美,知道眼前的是大名鼎鼎的傅六爷,可劲儿地献殷勤,就想被六爷看上,可最后都被六爷大发雷霆地赶走了。

以前生意场上也不是没有应酬的时候,六爷对女孩子们向来是风度翩翩,出手大方的。可现在不知怎么,除了冯小姐,什么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王金生将其解释为,情有独钟。

“六爷性子跟您一样,吃软不吃硬。您只要肯说两句软话,他什么都会答应您,哪怕您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可以。您如果知道六爷有多在乎您,喜欢您,也就不会狠心的七天都不理他了。”

说到最后,王金生都有点哀怨了。实在是这几天傅公馆里怨气满满,简直都要淹没整条同孚里了。

许鹿喝了口柠檬水,没有说话。

她觉得两个人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原本的棱角就会刺伤对方。如果学不会把这些棱角放下来,越靠近只会越受伤。

至少到现在,她还没有办法做到。

当然她不会自恋地以为,傅亦霆今天跑到姚公馆来,是因为她。也许人家正好有公务路过。

尽管这个理由也挺自欺欺人的。

傅亦霆被姚光胜领着入席,直接坐在主家的那一桌。周围无论什么人,都争相过去敬酒,求个露脸的机会,一下围得那桌水泄不通。

许鹿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凌鹤年觉察出不对劲,问道:“你们是不是……”

许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她原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总觉得有道目光追着自己,便心烦意乱地喝了口的黄酒,入口居然是火辣辣的,她马上侧头吐了出来。

凌鹤年关心地问道:“没事吧?不能喝酒就不要逞强。”

他很想拍一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但又觉得那样太过逾矩,所以只能看着。她跟傅亦霆之间肯定出了问题,否则傅亦霆不会追到这样的场合里来,还得应付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虾兵蟹将。这与他素来的风格大相径庭。

许鹿顺回口气,心里却堵得更厉害了。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王金生说她七天没给他打电话,难道他不是七天没来找过她吗?他们分明就是谁都不肯让步,她为什么要做先低头的那个?因为大黑跟着她,知道她跟凌鹤年在一起,所以他才会来的?

简直莫名其妙。

凌鹤年识趣地换了话题:“你喜欢看电影吗?过几天有部好莱坞的影片首映,好像不错,我们可以去看看。到时我会让保镖清唱,不会再出现上两次的事情。抱歉,父亲是我无法选择的。”

现在的电影大都还是默片,而且能放首映的影院十分高级,一般只接待中上层阶级,因为普通市民根本消费不起。看电影更像是时下有钱的年轻人追求的一种时髦的活动,跟看戏一样,能够彰显自己的品位。

“凌先生,我……”许鹿看着凌鹤年,想解释些什么。

凌鹤年了然地说道:“只是朋友之间相约,并没有别的意思。”

家庭出生的确是没办法选择的,许鹿知道他是个麻烦的人物,却也深知他光鲜亮丽的外表后面所藏着的那份孤独。就好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猫,犹豫地伸出爪子,想触碰外面的世界。

许鹿想着总要把他请客吃饭的情分还回去,便说道:“到时候我请客。”

凌鹤年会心地笑,眼里仿佛有星星跳跃,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极了。

傅亦霆一边应付着没完没了来敬酒的人,一边又往许鹿那边看了一眼。从他进来到现在,这丫头连正眼都不看他,还跟凌鹤年有说有笑的。他到底是为了谁才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傅亦霆心里窝火,脸色更加难看。姚光胜见了,主动劝退了那些蜂拥着要敬酒攀交情的人。姚光胜心里也苦,这傅六爷来他家里,算是蓬荜生辉的好事,传出去,他脸上也有光。可这神情着实不像来给人贺喜,倒像是谁欠了他钱。

姚光胜着实有点迷茫了。

宴席完毕,一些相熟的先生和太太约着打麻将,许鹿没兴趣,就向姚光胜告辞了。当时傅亦霆就坐在姚光胜的身边,故意跟周围的人聊天,假装没看见她。

许鹿觉得这个人真是幼稚透顶,懒得跟他计较。凌鹤年从后面追上来,要跟她一起走。许鹿问道:“你不跟他们玩吗?这可是一次很好的社交。”

凌鹤年摇头说道:“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要不要去走走?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他很敏锐,许鹿没有拒绝。

两个人没什么目的地乱走,吹着深冬的冷风。今年没有下雪,但天气着实寒冷,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江边的花园。他们坐在面朝江面的长椅上,看着江面上过往的船只和波光粼粼的江水,好半晌没说话。

凌鹤年说道:“如果你想找人说话,我愿意当倾听者,而且保证不外传。”

许鹿手抓着长凳的边沿,笑了笑:“记得我刚在游轮上看到凌先生的时候,觉得你行为举止优雅,却是个很冷漠而不好接近的人。没想到我们两个居然有坐在一起谈心的一天。”

“你看得没错,我就是个冷漠的人。我没什么朋友,疑心重,也不爱交际。但你跟那些人是不同的。”凌鹤年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说道。

许鹿愣了一下,凌鹤年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傅亦霆在一起,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可既然跟他在一起不开心,不如就……”

“凌先生!”许鹿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他的话。

凌鹤年收住话头,眼底涌上几许落寞的神色。也是,这些话,他本不该说的,越界了。

忽然有阵急促的皮鞋声响起,许鹿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身边一道劲风,凌鹤年被人揪着领子拉起来,不由分说地挨了一拳,险些摔在了地上。

许鹿看到来人是傅亦霆,立刻上前拦着他:“傅亦霆,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她又回头看凌鹤年,“凌先生,你没事吧?”

凌鹤年堪堪站稳,嘴角立刻肿了起来:“没想到青帮出身的傅先生,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做过,从未手软。这些年拳头却生疏了,打人如同弹棉花一样。”

“你,找,死。”傅亦霆又要上前,被许鹿拦住,忍无可忍地喝道,“傅亦霆!你够了!凌先生,你先回去吧。”

凌鹤年抬手抹了下嘴角,挑衅地看了眼傅亦霆,然后转身离去。

“这欠教训的小子……”傅亦霆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许鹿拦着,他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故意在他面前跟他的女人亲近,分明是想激怒他。或者是想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这小子的心机,深不可测。

“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你这样跟流氓地痞有什么区别!”许鹿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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