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之下(1/2)
不过转眼之间,秋叶离枝,白雪覆城,已经是又近年关了。
“今日的雪,真是大,倒是叫人出不去门了。”穆岱雪听到丫鬟鸢儿,从屋外进来说道。自己继续看着手中的《茶经》,忽的从书中掉落下来了一张纸。穆岱雪捡起一看,竟是那日韩秩给自己写的。因着,那日回来的晚了,随手夹在了一本书里面,便抛诸脑后了。若不是今日见到怕就要把此事忘记了。“鸢儿,父亲在家吗?”
“在,今日的雪下的实在是大,老爷便没有出去。”鸢儿回道
“那你随我去见过父亲,我有事要问。”
待到了书房前,穆岱雪忽然想起,自己如此便来了,若是这纸上写的尽是些混账话,岂不害苦了自己。想着转身就要回去。
“是岱雪吗?外面天冷,有事进来说吧。”听到父亲这么叫自己,穆岱雪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穆老爷见到自己这个女儿,常是宠溺不已“这么大的雪,仔细生病。可有什么要紧事找父亲。”
时至此刻,穆岱雪只好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不过那日去韩府贺寿,韩家二少爷韩秩给我一幅字,我看了看却不大识得。当着他的面也不好直接问,只得来问问父亲。”
“竟是如此?”穆老爷也不免来了兴致,自己这个女儿是极愿意在诗书上耗费光阴的,绝不至目不识丁。“你拿来,为父看看,这韩家小儿到底写了些什么。”
接过女儿手中的纸张,只见上面狂草所书写道: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末尾又题道:韩绰霖敬于正兴德。
穆岱雪看着自己的父亲脸上竟渐渐带上了笑意,越发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开口道“这上面可是写了些什么?”
穆老爷笑着说道“这个韩绰霖,当真是有些意思。”随后将纸递给女儿“他写的是元稹的《一至七字诗》,不过是用大草所书,也难怪你认不出来。”穆老爷心下想到,早就听闻韩家小儿聪慧,尤其善于书法,可左右各执一笔,右手写出颜体行楷,笔力浑厚、挺拔雄劲;左手写的大草,笔画连绵、字迹狂放。本以为不过十几岁的小儿,噱头而已,今日亲眼所见,可知不虚。
穆岱雪却觉得韩秩这个人实在是有意思。初次见他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模样,后在韩府见他倒也能算得中规中矩,在花园里狡猾的像只狐狸,此刻又平添了几分正经,倒是与其他人不同。
正因这一场大雪,韩府之内也难得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共享天伦。正吃着,王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启禀老爷夫人,津西石府着人送来消息,舅夫人怕是不好了,说夫人近日若是有空过去看看。”
韩夫人忙放下手中碗筷,问道“怎么就不好了?”
王管家回到“怕是过不去这个年了。”
这石夫人吴氏于韩夫人既是弟媳,又有着自幼相识的情谊。听如此说,哪里还待的下去。转头看着韩老爷。
韩老爷也知道自家夫人的性子,说道:“这与别的事情不通,若是着急就去看看吧。”
韩夫人点了点头,随后只嘱咐了几句,便连夜赶去津西杨柳青石府。
雪天路滑,车夫不敢加快赶路,唯恐出了差错,伤了贵人。如此到杨柳青已过戌时。
石家老爷石申甫传话过去,想着姐姐怎么也要明早再过来,却不想雪夜而至。忙迎了出去。“怎么还下着雪就过来了。姐夫也不拦着你。”
“都是人命关天了,哪还有这么多顾忌。”边说着疾步入了府,往吴氏的卧房走去。
石申甫忙跟着,待进了屋子,和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快给姑奶奶煮一碗姜汤去去寒气,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一会儿好歇着。”
韩夫人进屋后,先是在炉边烤了烤火,去一去身上的寒气。听着自己弟弟在一旁吩咐,说道“姜汤不必煮了,沏壶茶来就好;院子也不必收拾了,我今儿在这陪一晚上。”
侍候的丫鬟听着两位主子说的不一样,也不敢妄动。
“姐……”石老爷本想出口劝劝,心下却又想到,自己这个姐姐未出阁前是出了名的急躁性子,哪里是听得人劝的,自从嫁到韩府才缓和了许多,如今看来,实在是本性难移。只得说道“就按姑奶奶吩咐的去做。”
身子已经暖了过来,见自己的弟弟如此说,也不再理会。转而朝内屋去。
石申甫连忙跟上,到床边,轻声说道“清如,姐姐来了。”
吴氏听得此,缓缓睁开眼睛,见是自幼相识的石慕寒,强撑着在脸上挤出几分笑意“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仔细着了风寒。”
韩夫人见床上躺着的人,面无血色,比纸还要白上几分;说起话来也是气若游丝。又想起幼时同在闺中嬉笑玩闹犹在昨日,怎么忽然一个好好的人就成了这副模样。心中钝痛,不禁就要落泪。但是,又不愿惹得吴氏伤心,只得说道“近日家中无事,便过来坐坐。”
吴氏最是心思细腻之人,雪夜拜访,只说来看看,饶是小孩子也尚且不信。况且,自己的身子,怎会自己不知道。定是刚知道消息,便急忙赶来了。心下不免感触良多。“申甫,慕寒难得过来,我也有许多体己话要和她说,你就先去歇着吧。”
石老爷见此,亦是不忍,便出了房门。
待石申甫走后,吴氏又叫丫鬟们不必近前侍候,只剩下两人留在房中。
“上次见不是还好好得?席儒生辰你没有来,申甫只说是老毛病犯了。我想着你体寒,这些年确实多半时间都是离不开药的,便没当回事情,怎么这次就这么厉害了。”说着便再也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来。
吴清如伸手用手指的指腹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又摸了摸她的头。“我的身子你还不知道吗,这些年可是没少折腾我,这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这话说完,更添了韩夫人的几分伤心“说什么胡话,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大夫是咱们石家请不来的,哪有什么药是咱们石家用不起的。你只管遵从医嘱,万勿多思。”
“自然如此。但是慕寒我此刻满肚子的话要说,满心的事要嘱托。其他的事,也便罢了,只一件事情,我实在放心不下托付给别人,也唯有你。”
“你只管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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