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病危(两章合一,求票+23)(2/2)
黎阳喃喃自语,把锦盒往怀里紧了紧。拐过角门时,他忽然改了方向,朝神宫监走去。
雨水声哗啦响,盖住他袖中那串钥匙的声响。
……
御书房中,烛火摇曳,映得宣文帝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他手中捏着一封密信,指节泛白,指腹在信纸上摩挲出细微的沙沙声。
桌案上的木质纹路被他指尖一遍遍摩挲,仿佛这样就能将他震怒的心情安抚一些。
乐善垂手立在五步开外,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御前伺候多年,他太清楚此刻沉默意味着什么,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乐善。”宣文帝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奴才在。”
“你来看看。”宣文帝手中密集向前一送,只要乐善伸手,便能拿到。
乐善后背瞬间绷紧,一时间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心头叫苦,可面上不不能表现出来。
皇帝让太监看密信,这不合规矩。他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奴才不敢。”
“朕让你看,你便看。赦你无罪。”宣文帝的声音沉了几分,这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殿内原本让人心情舒畅的熏香突然变得难闻赶来。
乐善知道推脱不得,只得上前接过那封烫手密信。
纸页展开,他先是慢慢扫过,而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双眼快速在信纸上划过。
那是五年前北疆战报的抄本,字迹是太子的,末尾赫然盖着太子私印。
最要命的是,信中提到的那场战役,景朝折损了三万精锐。
如此惊人的消息,让乐善膝盖重重砸在地砖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再不敢抬头。
“去传太子。“宣文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殿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乐善退出时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在廊下深吸几口气,才发觉里衣已经湿透。东宫的路他走过无数次,今夜却觉得格外漫长。
太子来得很快,月白常服外只披了件墨色大氅,发冠都没来得及整理。
他进门时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乐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儿臣参见父皇。”
宣文帝的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许久,久到太子后颈渗出细汗,头顶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起来吧。”皇帝忽然叹了口气,“朕这些年,对你颇有疏忽,你不会怪朕吧?”
太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错愕,随即化作受宠若惊:
“父皇何出此言?父皇待儿臣恩重如山,儿臣从未有怨言。”
皇帝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若是仔细看去,这笑容不带温度。
他手指在桌沿轻轻敲打。太子的心随着那节奏忽上忽下,却在看到父皇颔首时悄悄松了口气。
莫非是最近督办漕粮的差事办得漂亮?
虽然那件事自己没有拿到多少油水,不过若是能让父皇对自己褒奖一番,倒也划算。
他一时间心中将这几日所作所为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能让父皇褒奖自己的,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想到此,他心情好了不少,面色也好看了几分。
“既然没对朕不满,”宣文帝突然拍案而起,“为何会与敌国通信,还泄露军情!”
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太子闻言先是愣住,等他反应过来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瞪大眼睛,仿佛听不懂这些字句的含义。
那些在被太上皇留下的把柄、那些他这些时日刻意遗忘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五年前他确实写过信,不过那时他太需要钱,国内已经没有那么快搞钱的路子了,所以他才会与敌国合作。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残暴,竟然将景朝将士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这件事,他也后悔,原本留着信件,是想留底,等着自己登基后,向敌国索赔,
却没想到会被太上皇发现,此时又出现在御书房。
太上皇!!!
当然,他知道,这件事会丢掉性命,所以,他绝对不能认。
不止不能认,他还要将戏演好!
“儿臣冤枉!”他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借儿臣十个胆子也不敢叛国啊!”他的指甲抠进金砖缝隙,似突然想起什么,他猛地直起身:
“儿臣若是有半名虚言,天打雷劈!”
宣文帝冷笑一声,将密信甩到他面前。信纸擦过太子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你看看吧。”
他颤抖着展开,越看脸色越白,这确实是他的字迹一字不差。
“这……这不是儿臣写的!”太子的声音变了调,“定是有人模仿儿臣笔迹!”
“模仿?”宣文帝从剑架上取下宝剑,寒光映着他冰冷的眉眼,那样无情又冷漠。
“你当朕是糊涂了?当年北疆死了的将士,他们的冤魂可都看着呢。”
剑尖抵住太子咽喉时,乐善的额头已经磕出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子突然大喊:“儿臣能证明!”
他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请父皇传召……传召东宫典膳局的张德全。“
宣文帝眯起眼睛。半个时辰后,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监被押进来。
太子抢过纸笔扔到他面前:“写!就写‘北疆军报’四个字!”
老太监不明所以,此时抖如筛糠,
不过他虽然惊恐,此时写出的字却与太子如出一辙。
宣文帝盯着两张纸看了许久,突然暴怒:“你竟在宫中养这等人物!”
“此人原是南诏进贡的文书,儿臣留着他……只是为了批阅奏折时能多个人商量。”
太子伏在地上,声音发颤,“若儿臣真要通敌,怎会留他到今日?”
可即便如此,宣文帝还是连夜将精通字画的大儒传来,查看一二。
不多时,殿外传来大儒求见的声音。
经过三位翰林学士比对,确认两封信的笔锋转折虽有少许差异,但还是一人所写。
宣文帝的剑慢慢垂下,却突然转向乐善:“拟旨。”
乐善的笔尖悬在诏书上,墨汁滴落成,氤氲了一片纸张。
“废太子。”
这三个字像惊雷炸响。太子猛地抬头,却在看到父皇眼神时突然冷静下来:
“父皇三思。如今宫中除了儿臣,并无合适人选……”
“怎会没有人选?。”宣文帝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太子遍体生寒,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脑海,但他却不敢多想。
“来人。”
阴影里走出个戴暖帽的太监。
当那人缓缓抬头摘下帽子时,太子踉跄后退,
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