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改善住房要吃好(2/2)
见母亲如此坚持,纪万林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感激地收下了这兜蔬菜。他对王桂兰说:“谢谢妈,那我就不客气啦。”然后,他与母亲道别,骑上自行车缓缓离去。
母亲站在原地,目送着纪万林渐行渐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她转身回到院子里,目光落在正在院子里偷懒的小儿子身上。看着小儿子那副懒散的样子,母亲不禁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心里暗自感叹:“这二女婿啊,真是比亲儿子还贴心呢!”想到这里,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1994 年的春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轻柔的风像母亲的手一样抚摸着人们的脸庞。父亲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那屋顶上破旧的茅草,它们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走。父亲心中暗自决定,要将这破旧的茅草换成更加坚固耐用的苇子。
父亲这次学乖了,他知道做生意得有个保障,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做决定。于是,他特意找到了卖苇子的老刘,与他签订了一份契约。契约上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价格:“随行就市现定价一千六百五”。
春风卷着尘土,在玻璃窗上撞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提醒父亲不要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情。纪万林摩挲着母亲托人送来的字条,那粗糙的掌心缓缓碾过信纸上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写字时的心情。纸条上写着:“老刘叔家的苇子等着出园,要是有空,来帮衬帮衬?”
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那四轮拖拉机发出的突突轰鸣声,仿佛要撕破这黎明前的寂静。纪万林紧紧地裹着工作服,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然后紧紧握住那冰冷的摇把,使出全身力气转动起来。
老弟则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嘴里嘟囔着:“二姐夫,这天儿可真冷啊,怕是够咱俩受的。”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老刘家的园子被茂密的苇子占得满满当当,那些枯黄的苇垛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纪万林跳下拖拉机,跺了跺已经发麻的双脚,然后快步走向老刘,两人热情地握了握手。
“伙计,咱这就开始装吧?”纪万林笑着说道。
装车的活儿可不轻松,纪万林和老弟需要爬上爬下,将一捆又一捆的苇子搬到拖拉机上。风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在他们的脸上,不一会儿,两人的脸上就蒙上了一层灰尘。
“咔嚓!”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牵引梁在巨大的压力下突然断裂成了两截。纪万林见状,连忙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起断裂处来。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形成了一个疙瘩,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十分忧虑。
一旁的老弟见状,也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下可咋办呢?”
纪万林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果断地说道:“走,去电焊部!”说罢,他转身走向拖拉机,熟练地发动了引擎。
来到修理部后,焊枪的火花四溅,发出“滋滋”的声响。这些火花映照在纪万林的脸上,使得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之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师傅一边专注地焊接牵引梁,一边嘴里嘟囔着:“这牵引梁都锈成这样了,早就该换新的啦。”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牵引梁终于被修复好了。纪万林付完修理费后,和老弟一起匆匆赶回老刘家。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然而,两人并没有时间去欣赏这美丽的夕阳,他们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继续装车。一捆又一捆的苇子被搬上了拖拉机,直到最后一捆苇子也稳稳地装上车,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母亲急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一把拽住纪万林的胳膊,热情地挽留道:“累了一天了,你们俩就别着急走了,留下来吃口热乎饭再走嘛!”“家里还等着呢,下次一定!”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跳上拖拉机,然后熟练地发动了车子。随着一阵轰鸣声,拖拉机的车灯射出两道明亮的光柱,直直地刺破了黑暗,仿佛是在为他照亮回家的路。
车子缓缓地向前行驶,纪万林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夜色,心中有些急切。家里的亲人们肯定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然而,车子刚开出没多远,纪万林突然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一个晃动的身影。他心里一紧,连忙踩下刹车,拖拉机猛地停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车灯,纪万林定睛一看,原来是母亲追了上来。只见母亲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气喘吁吁地跑到拖拉机旁边。
“万林,带上!这是狗肉,回去喝点酒好好歇歇!”母亲把油纸包递给纪万林,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纪万林接过油纸包,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的鼻尖不禁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了。他知道,这是母亲特意为他准备的,里面装的不仅仅是狗肉,更是母亲满满的爱和关怀。
“妈,快回去吧,外面冷!”纪万林摇下车窗,对着母亲喊道。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心中充满了感动。
母亲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慢慢地往回走。纪万林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了拖拉机。握着方向盘,纪万林感觉手中的狗肉似乎还带着母亲的体温,那股温暖一直传递到他的心里,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幸福。
然而,拉货后的一天,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老刘带着他的伙计们,气势汹汹地堵住了院门口,手里还挥舞着账本,拍得震天响。
“物价涨了!得加三百!”老刘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父亲气得满脸通红,他指着契约说道:“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一千六百五!”
老刘却冷笑一声,回应道:“你找中间人评理去!”
于是,父亲和老刘一同来到了法庭。在法庭上,戴金丝眼镜的中间人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账本,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按市场行情……”
母亲坐在一旁,看着父亲紧攥着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已经发白了。她心疼地悄悄在父亲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冲动。
最终,法庭的判决下来了,父亲败诉。他默默地拿起判决书,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法庭。
回家的路上,父亲的心情异常沉重。他一边走着,一边将判决书撕成了碎片,任由那些碎纸片随风飘进了麦田里。
“以后再办事,得留十成心眼。”父亲喃喃自语道,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在对这个世界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炎炎烈日的炙烤下,老房子那破旧的草顶显得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耷拉着脑袋。经过几场倾盆大雨的洗礼后,屋内的墙角也开始出现渗水的迹象,这让居住在其中的一家人感到十分困扰。
面对这种情况,父亲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下定决心要请人来给房子苫顶。而母亲的干儿子严景才,恰好是邻村出了名的泥瓦匠,他那独特的烟嗓里似乎总是夹杂着一股柴火的味道。
这天,严景才扛着装满泥土的兜子,大步流星地跨进了院子。在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年轻的徒弟。两人一到院子里,便迅速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先是将砌烟囱所需的砖块整齐地摞放在一起,每一块砖都摆放得稳稳当当,没有丝毫晃动。
老弟则蹲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严景才熟练地涂抹着水泥。只见严景才戴着一顶灰扑扑的安全帽,安全帽下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那双粗糙的大手,犹如变魔术一般,轻轻一翻,泥浆就像听话的孩子一样,顺着砖缝流淌进去,将每一条缝隙都嵌得严严实实,没有留下一丝缝隙。
“兄弟,递把瓦刀。”严景才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沉闷,仿佛被什么东西压抑着一般。他的喉结随着话音的发出上下滚动着,像是在吞咽着某种情绪。
听到师傅的呼喊,徒弟赶忙从工具堆里挑选出最锋利的那把瓦刀。他的动作有些匆忙,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似乎对这把瓦刀充满了敬畏之情。当他将瓦刀递到严景才手中时,指尖还微微颤抖着,那是一种青涩而又紧张的表现。
“哥,这把刃口新磨过。”徒弟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
严景才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徒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的目光落在那把瓦刀上,然后缓缓说道:“知道省着点用,别学你上次把铲子当撬棍使。”这句话虽然带着兄长的数落,但语气里却又隐藏着几分纵容,让人感觉他并不是真的在责怪徒弟。
就在这时,一阵突突突的声音传来,一辆四轮拖拉机缓缓驶过村口的石子路。拖拉机的车厢里装满了黄沙,随着车辆的颠簸,黄沙像是两座金色的小山一样,不断地摇晃着。当拖拉机停在院子的一角时,两座“小山”终于倾倒下来,形成了一片金黄色的沙堆。
严景才见状,迅速抄起铁锹,开始铲起沙子来。他的动作熟练而有力,每一锹都能准确地铲起适量的沙子。同时,他还不忘大声吆喝着:“把苇子往中间挪挪!浇透了才抗风!”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着,充满了一种指挥若定的气势。
郭师傅站在房梁上,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从那高高的地方探出身来。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此刻正被一阵风吹得歪向一边,露出了他那张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
\"老严啊!\"郭师傅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这黄沙量够不?我看还得再加半车呢!\"
严景才站在院子里,听到郭师傅的呼喊,他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向房梁上的郭师傅。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咧嘴笑道:\"放心吧!昨儿个我都量过尺寸了,绝对够!多出来的沙,就给你家后院垫道用吧!\"
郭师傅听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点点头,然后又喊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这笑容中透露出他们多年来一起搭伙干活所培养出的默契。
与此同时,老弟正跟着严景才的徒弟一起去拎水。老弟一直沉默不语,就像一块沉默的石头。他默默地跟在后面,手里提着水桶,麻绳深深地勒进他的手掌,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然而,就在老弟被麻绳勒得有些难受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接过了他手中的水桶。老弟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一直沉默的人。
\"绳子得缠两圈,不然会磨手的。\"那个人说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老弟感激地看着他,连忙道谢。在道谢的瞬间,老弟瞥见了他掌心那厚厚的茧子,比同龄人要粗糙得多。
苫房可是个技术活,一般都得有个经验丰富的把头领着干。可这次,只请到了郭师傅一个人。
郭师傅在房檐和地面之间不停地来回穿梭着,仿佛不知疲倦。他戴着一顶草帽,帽檐上沾满了草屑,裤腿卷到了膝盖,露出被晒得黝黑的小腿,肌肉紧绷着,显示出他的强壮和干练。
母亲站在厨房门口,扯着嗓子喊着:“开饭啦!”老弟闻声赶紧掀开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是酱油的香味,混合着白瓷盆里金灿灿的炒鸡蛋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油汪汪的韭菜盒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肉都留着晚上包饺子呢,鸡蛋可管够啊!”母亲大声说道,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郭师傅听到喊声,停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梯子上缓缓走下来。他笑着向母亲摆摆手,说道:“二嫂,您别忙活啦,咱干粗活的,能吃饱就行!”
正说着,王婶挎着竹篮走进了屋子,竹篮里整整齐齐地躺着十个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鸡蛋。王婶满脸笑容地对屋里的人说:“这是给干活的师傅们补补身子的!老严啊,你家小子吧?正在长身体呢,让他多吃几个!”说着,王婶便将鸡蛋往严景才的徒弟手里塞去。
那少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的傍晚。父亲和我的老弟搬来了两箱啤酒,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尽管这声音在八仙桌上回荡着,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拿那啤酒。
严景才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解释道:“这干活的时候可不能喝酒啊,喝了酒容易误事呢!”
郭师傅也连忙摆摆手,表示赞同严景才的说法,然后夹起一筷子腌黄瓜放进嘴里,边嚼边说:“这酒啊,还是留着晚上庆功的时候再喝吧!今天大家再加把劲,保证天黑前就能完工啦!”
父亲听了,笑着挠挠头,对几位师傅说道:“那就辛苦几位兄弟啦!”
饭桌上,大家一边嚼着母亲亲手包的酸菜饺子,一边就着咸鸭蛋,偶尔还会闲聊两句今年的收成情况。就在这时,严景才的徒弟突然开口说道:“我听说后山的葡萄好像快熟了呢?”
严景才轻轻地用筷子敲了一下徒弟的碗,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说道:“别老惦记着那些没用的东西,下个月该交学费了,你就踏踏实实地跟着我学手艺吧。”他的话语虽然有些严厉,但其中透露出的关切之情却是无法掩饰的。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默默地夹起了一个最大的饺子,轻轻地放在了徒弟的碗里。这个小小的动作,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却充满了温暖和爱意。
夕阳西下,余晖如金,洒在苇草屋顶上,将其染成了一片琥珀色。新苫的苇子在晚风的吹拂下,闪烁着微弱的金光,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不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香气,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安详。
严景才正在收拾工具,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这时,他的徒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师父,借个火。”
严景才见状,不禁挑起了眉毛,看着徒弟手中的烟,责备道:“你这小子,谁教你抽烟的?”然而,他的责备并没有持续太久,嘴上虽然说着话,手却已经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火光在师徒二人之间跳跃,照亮了少年那张认真的脸庞,也映照着严景才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在这一刻,原本沉默寡言的两人,似乎找到了一种属于他们的默契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