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2)
黄酒与清酒的分别并不算大,但凡酿制时间偏长、色泽偏深的酒水, 都能称为黄酒。
此事说起来简单, 做起来却不容易,酒水长时间存放, 与空气中的秽物接触,很容易导致酸变, 到时候做不出品相极佳的美酒,反而会酿出来一瓮又涩又酸的老醋;且投料时必须牢牢把握好曲饼的分量, 曲力足则味浓, 但过重则味苦, 要不是卓琏酿了近二十年的酒,恐怕都摸不准合适的比例。
因此,她最在意的东西并不是方子, 而是多年以来形成的投料准度,以及时不时喷涌而发的灵感。
早在酿造第一批清无底时, 卓琏就留了个心眼, 就算店里生意极佳,仍有一批酒水没有拿到前堂,继续放在瓮中, 未曾经过收酒、煮酒等步骤,每日不断发酵,三不五时往里面投料。如此精心地伺候着,在酒库最深处藏了将近半年,若是再酿不出黄酒的话, 只能说明她的手艺退步了。
甄琳手里端着油灯,亦步亦趋跟在女人身后,小手微微颤抖,却竭力镇定下来,免得将油灯打翻了,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卓姐姐,琳儿记得你先前说过,最里面的酒不能动,难道现在酿好了?”小姑娘眯眼觑着前方的陶瓮,有些好奇地问。
“等看过后才能知晓。”
站在大瓮边上,卓琏伸手将封口的盖子掀开,秀挺鼻尖凑上前,一抽一抽的轻轻嗅闻,有股浓郁辛辣的酒香往鼻子里钻,不带半点酸意,让她不由松了口气。
“去把福叔他们喊过来,咱们一起收酒。”
一个人根本抬不动沉甸甸地陶瓮,卓琏很清楚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她虽不愿麻烦旁人,却也不会自找麻烦。
甄琳不断点头,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大概是有些着急的缘故,她连油灯都给带走了,酒库里霎时间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什么也看不清。
细致脊背抵着陶瓮,淡淡凉意透过小袄往皮肉里钻,卓琏下意识环抱双臂,略微瑟缩了下,忽听身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冷吗?”
卓琏猛地回过头,发现有个人影就站在不远处,她怔愣片刻,不清楚桓慎是何时进到酒库的,缓了缓神才开口:“小叔向来对酿酒没什么兴趣,今日怎么一反常态,来到库房了?”
桓慎双眼早就适应了黑暗,他五感比常人敏锐许多,如同山林中矫健的猛兽,信步走到近前,近到什么程度呢?只要他一低头,下颚就能碰到女子的发顶。
半晌没有得到回答,卓琏只觉得周遭的气息渐渐变得诡异,不知为何,她心跳突然加快不少,轻咳两下,刚准备找个话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便听到阵阵脚步声接近库房,显然是福叔他们来了。
门板被人从外推开,积雪反射的光线涌入房中,她这才发现桓慎站在自己身侧,怪不得刚才涌起阵阵心悸之感,她这小叔可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杀过人、沾过血,气势自然与普通百姓不同。
福叔看到桓慎,憨厚面庞上露出一丝诧异,笑呵呵道:“二少爷也在,那再好不过了,这陶瓮极重,两个人抬都吃力的很,你天生神力,正好能帮我们一把。”
趁着交谈的档口,卓琏走到门外,暖融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库房中的阴冷寒意。此时桓芸也走到边上,小脑袋埋在她怀里,胳膊搂住女人的腰肢,可劲儿蹭着。
“嫂嫂,反正铺子还没开张,你能带我出去逛逛吗?”
一旁的甄琳听到这话,眼底露出几分羡慕,却不敢提出同样的要求。虽然赫连老爷得了马上风,暴毙身亡,但甄家就住在汴州城附近,若是让以前的亲戚邻居认出了自己,甄父肯定会强行闯到酒坊中,把她带回去。
想到自己要被送到一个年岁颇大、举止龌龊的老男人手中,甄琳胃里就一阵翻涌,不止是害怕,更多的是浓到化不开的厌恶。
卓琏哪能猜不出甄琳的想法?小姑娘年纪轻轻就非常懂事,每天住在酒坊,力所能及的活计她全都做了,因为识字的缘故,闲暇时还会带着芸娘一同念书,卓琏全都看在眼里,哪有不心疼她的道理?
“你们俩换上衣裳,等收酒过后,咱们一起去。”
甄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颤颤问:“卓姐姐,我能出门吗?”
“无妨,只要戴着帷帽,再用巾子掩住面颊即可,就算面纱被冷风吹开,也看不真切,若有人问起,便说生疮了不能吹风,想必也没人会多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