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跳(1/2)
金秋十月,酷暑虽去,但气温依旧不低,饶是竹林中要比外面凉上几许,平一指从冰湖带来的那颗心脏却依旧坏了。
厚冰早已化得无影无踪,只剩一颗泛着恶臭的腐烂心脏兀自待在那个狭小的锦盒中。盒内放着一些延缓腐败的药物,却也只是一种安慰罢了。自然的力量如此强大,人力丝毫无法与之抗衡。
正如平一指无法阻止心脏腐坏一样,令狐冲也没有能力阻止任盈盈的离去。
望着静静躺在床上再也无不会睁开眼的她,令狐冲的心又开始疼了。
盈盈……
已经很多天过去了,他始终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无论是她的死,亦或是她的恨,他都无法接受。
他想过自残,想随她一道下去再与她解释,可方证大师不许,仪琳和平一指也不许,于是他连死都做不到。
眼前曾经鲜活的人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动,不会笑,也不会与他说话了。哪怕起来狠狠骂他,也好过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为什么……”眼泪偷偷滑落下来,令狐冲心如刀绞,“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令狐大哥……”看着他的眼泪,身边的仪琳也陪他落了泪。
方证怕他做傻事,因此一连几日都守在这屋子里。几天下来,这是令狐冲第一次开口。会开口说话,至少比前几日那样生不如死来得好。这样想着的方证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竹舍唯一的卧室四周,堆放了许多四四方方的巨大冰块。均是平一指差人从洛阳城最大的冰雪商库中‘拿’来的。群豪听说圣姑病了需要冰块,也都纷纷从各地络绎不绝地运送过来。以为是治病的玩意儿,却无人知晓他们的圣姑早已去了。冰块只是用来延缓她的腐坏而已。
可让平一指难以相信的是,同样的环境中,锦盒中的心脏早已恶臭不堪,可圣姑的尸身却依旧完好无损。除了面无血色毫无生气之外,竟与生时别无二致。
这大概也是令狐冲不肯接受事实的原因之一吧。
将化掉的冰块连同盛放的箱子一同撤走,换上刚运来的巨大冰块,平一指一面张罗着这些,一面看了看屋里如同静止的三人。
厚重的阴影犹如有形之物般沉沉压着那三人,让只是远远看着的平一指都忍不住心里一梗,咬着牙,望着身前兀自冒着寒气的巨大冰块,内心也是一片悲凉。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正感伤中,平一指忽听到令狐公子如此问道,于是又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宁可选择恨,也不肯信我。”被风干的眼泪如两道伤痕深深刻在了心上,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床上的人儿,令狐冲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事,只有她惨白的如玉雕的容颜。伸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如捧着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他看着她,问:“为什么你连你自己也不信了?”
——令狐冲,你根本就不曾爱过我。
——扪心自问,你最爱的人究竟是谁!!!
唇边有一抹凄惨的笑,令狐冲痛苦地咧着唇,“你宁可信我不爱你,也不愿信我爱着你……”喉间梗了梗,才又问:“为什么非要与她争个输赢?在我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你……”
听到这里,平一指忽晃了晃身子。脑中出现那日艳阳中,躺在屋檐下定定望着自己却也根本没有看自己的圣姑。神色黯然地,她问:“他为什么可以原谅我,却独独无法原谅她……”
瞅着那张始终被阴影笼罩的床,平一指忍不住湿了眼眶。
令狐公子,圣姑,东方教主。
平一指不敢擅自揣测这三人的故事,如今却终于可以一脸坚定地回答圣姑当日的问题了。
或许令狐公子的最爱真的不是你,但他最终选择的却只有你。
圣姑,你可听到属下的话了……
·
圣姑最后的心愿,平一指无论如何也想为她做了。毕竟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自那夜以来又过了半月有余,令狐冲依旧不许任何人碰她的尸身。不肯下葬,也不许谁提到一个‘死’字,仿佛只要不提,她便还活着一样。眼看他一日日消瘦下去,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不管他们如何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都聪耳不闻。终日守在床边,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见他如此,平一指虽然不忍心,却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锦盒中的心脏尽管用冰块冻着,但腐臭味依旧一日重过一日,淌出来的液体也早将原本绛红的锦盒染得不成样子了。早晚有一日,里面的心脏会彻底归于尘土,再不可见。
还有圣姑的尸身,此刻看来虽然没有一丝腐坏的迹象,但谁又能保证这样的情况能一直持续下去?终有一日,她的尸身也会坏,会长出尸斑,会发出恶臭,甚至会开始腐烂。
他平一指这一辈子见了不少死人,从刚死的到死得只剩白骨的,各式各样的都见了不少,却唯独不想见到这一日。他受不了一直尊敬的圣姑在他眼前遭这份罪,也不忍心让那个爱她的人见到她变成那种模样。
在她最美的时候与她告别,对圣姑来说也是一种宽慰。
平一指想在这一日到来之前,为她换上她原本的心脏。这也是圣姑最后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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