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夏尔

马车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向前行驶，我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那匆匆掠过的风景。

马车豁然间停下，而后便传来他那依旧毫无温度的声音。

【少爷，我们到了。】

车门被打开，罗曼恭敬地扶我下车，一大片透出浓浓死亡气息的坟墓蓦然间闯入视线，黑白的强烈对比恍惚间让人觉得世界仿佛只由两种色彩组成。

纯粹，而又决绝。

————安？；杰利娜，死于1887年11月2日

手工镌刻的字体跃然于惨白的青石板上，仿佛正在召开着一场只属于它们的贵族舞会。

我将礼帽摘下放在胸前，罗曼将手中的一束红石蒜花放在墓前，而后退回我身后。

【花，是你准备的么？】

【是的。因为我觉得空手而来探望女士的话未免太过失礼。】

微微垂了垂眼帘，呵，夏尔？；法多姆海恩，从何时起你竟沦落到了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

【罗曼·克里斯特尔。】

【是，少爷。】

【告诉我，你会不会有背叛我的那一天。】

【少爷为什么这么说。】

【哼……】

勾了勾嘴角，忽然觉得真是滑稽而又可笑。

狡猾的家伙，用问句来回答问句。

不，还不是问句，我用的是陈述句，而他也是。

抬起头，看向红夫人的墓碑，那些漆黑如夜的单词字母还是如此的欢快，仿佛一切世事都与它们无关。

……不过……至少……他还是没有骗我……不是么？……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女士呆一会。】

【是。】

欠了欠身，他转身离去。

向前走至墓碑前一步的距离，右手轻轻抚上那冰冷的石碑，一如她那日冰冷的体温。

【呐，红夫人，你在那边，过得还好么？……】

一片死寂，无人回答。

呵，本来就不可能有人回答的嘛……

【嗯……距离上次来看你……大概有两年多了吧？真是抱歉啊，三周年的纪念日我竟然没有来呢……】

【喂喂！你倒是回句话啊？我知道我这么久不来看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你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

【好啦好啊！我认输啦！尊敬的安？；杰利娜女士，我对自己的行为深表歉意，还请您大人大量予以宽恕，可否？嗯？】

【喂！没必要这么小孩子气吧？！我都给你道歉了啊！一天到晚哄一个利兹就够我受了啊！怎么连你也来这套啊？！】

【你倒是回答我啊！……】

【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

【一句就好……一句就好……不管你骂我还是讽刺我，我都绝不会还嘴！就一句好不好？……】

【不要再……闹了啊……回答我啊……】

【呐……你可是我的……姑姑啊……怎么能这样比我还爱闹脾气呢？……】

【呐……姑姑……】

我看见自己略显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空中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讽刺的弧度，一声声嗤笑着我的懦弱与无能。

死一般的寂静压得人几乎窒息，我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声被无数倍的放大，震耳欲聋。

【呐，姑姑，我过得很不好呢！……】

【怎么办呢？……已经……撑不下去了啊……】

【曾经的“夏尔”死后还有“法多姆海恩伯爵”活着，那现在连“法多姆海恩伯爵”都死了，留下的“我”，究竟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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