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陌生的讯息（1/2）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个头高大的短发少女收回手，对坐在椅子上的她弯腰鞠躬。「因为看妳好像一直发着呆，所以我才……」

黑河抬起头，左右顾盼。这才发现三年级女生的检查不知何时结束了，轮到二年级的女学生；并且已经进行了有一段时间。需要统整的检查数据数据也累积了好几班都还没整理。

「……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一点事情。」

多亏有先前的学生们一传十、十传百，像老鼠会一样、传到后来几乎全校都知道「保健室老师很会抽血、抽血一点都不痛」这项情报。所以每到了抽血项目时，几乎学生们都会自动走到黑河面前排好队伍。而她的速度也不受人数影响，绑橡皮管、轻拍前臂让血管浮出肌肤表面、选定位置、下针、静待血液灌到针筒的七八分满、抽针、加压止血、松开橡皮管、把血装进试管里——所有步骤和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论有多少人等待皆是如此——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制式化的SOP流程。若要用更直接一点的事物形容，就是「机器」。

「简直像一具专门用来抽血的机器一样……她是不是对血有什么怪怪的癖好……」即便护士小姐们几乎是以气音在背地里悄悄评论她；不过遗憾的是她的听力似乎比常人敏锐。或者该说是神经质。

「像机器有什么不好？起码出错的频率会降低呀。」渡边哲一边帮还在对他猛眨眼眨到像眼皮抽筋的女学生问诊，一边说着自以为称赞她的话。「而且工作效率也会提升很多。所以说工厂才会用机器设备取代人力嘛——」

然后，黑河又开始感觉到护士们对她的敌意渐升。

……那男的，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后藤听见她些微的叹息声，一手压住伤口上的止血棉、站了起来。

「也许，我这么说会太过得意忘形、可能会有侵犯到妳的隐私的嫌疑……不过，」女学生对她展露笑容。「假如老师妳愿意的话，有心事也能跟我说说的。」

黑河偏过头看着对方；脑后的长马尾轻轻扫过背部。

「……不要紧，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处理。」

后藤站在原地，看着同班同学每个都争先恐后要黑河帮自己抽血，理由只是「因为不想要会痛嘛——」；不禁感到好笑。这种讲法，对其他护士而言不是太失礼了吗？然而看样子，她们倒也挺悠哉地在一旁抢着和年轻医师闲嗑牙。

「老师，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我这种感觉对不对……」后藤趁着黑河把血液装进试管的空档，再度开口：「妳给人的感觉，表面上好像很独立自主，任何事都可以自己处理得非常妥当。不过事实上……」

妳……给人一种极度压抑和封闭的负面气息，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只是企图避免制造出被他人窥探到内心的机会罢了。

「要、要是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请尽管——」

「……不要多管闲事。」

冷淡的语气让后藤感到一阵心凉、一阵气结，想也没想便冲口而出：「难道说，只有网球部的那些人才有资格——」

突如其来的「砰！」一声打断女学生的发言，被巴掌重击过、拿来当抽血用的课桌顿时产生出几条不规则状的皲裂痕迹，而那些裂痕上还摆着一只手。

「——妳们已经检查完了，换下一班。」

在那双充满寒意而冷冽的黑瞳瞪视下，不久前才历经过的恐怖回忆似乎又在身为目击者的护士们脑海中渐渐复苏。女学生后藤又气又恼、轻咬住下唇，转过身走出保健室。她眼中的不甘和……某些意义不明的情绪，并没被想传达的对象接收到。

「果然，还是去向校长还是教务长之类的长官报告一下比较好吧……」、「就是说啊……再这样下去，不晓得会不会有学生受到伤害……」

「不，不用喔。」年轻医师温和好言地安抚着护士们。「那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需要报告给上层的大事吧。」

「可是，她刚刚才拿着美工刀指着你、差点就伤到哲医师你了呢！连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没受到伤真是万幸！」

「不管是什么正当还是不正当的原因，我堂堂一个正值青壮年的大男人、平常也有固定在健身，怎么可能会被她伤到呢？真是。妳们别把我当成那种脑满肠肥兼行动迟缓随时都会驾鹤归西的中老年医师行吗？」讲完一句不含标点符号的话连大气也不必喘一下。肺活量还不错的渡边哲浏览着问诊结果，执起笔杆的尾部搔搔额际的褐发，修长的一腿迭在另一腿上。「总之，希望妳们别把刚才那件事说出去，可以吗？」

「唔、可是……」

「啊、对了，不然这样如何？」年轻医师放下手臂，对着忧心忡忡的女人们嫣然一笑。「只要妳们答应我不说出去的话，我就轮流和妳们五个人约会，还是说要全部一起来也可以。怎么样？这个交易条件。」

用「嫣然一笑」来描述男人的笑容，似乎有点不太切合；不过看在几位女性们眼里，除了「嫣然」一词以外，似乎再也没有更适当的形容词。就在同一时刻，护士们就像被完全击倒的保龄球瓶、可谓无条件举白旗投降，割地赔款在所不惜；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父母是谁和担心着学生安全什么的都不再重要、全都被抛诸脑后。

「当然，这是绝对要保密的喔！我是真的很不愿意对身边的工作伙伴出手的……作为『例外中的例外』，希望妳们不要让我失望。」年轻医师竖起食指摆在唇上。语毕，还不忘附赠几枚放电眨眼当作贿赂。

「是——的！」护士们笑得花枝乱颤，还故意装可爱学童军行三指举手礼。

……啧、这男的真糟糕；那些女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大人的世界真污秽……

几名成年男女的互动都被黑河看在眼里。不过对于渡边哲似乎意图掩护她的举动，她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反而报以无限质疑的目光。

方才那种情况，纵然他跑去向校长先生大书特书、大大加油添醋诋毁一番也不奇怪。应该说——他不藉此把柄去打击她，才是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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