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1/2）
少有的见到戚玖显摆, 酆都来了兴趣, 抚掌笑道：“小九你还有三种方法？说来听听。”
戚玖绕着棺材打起了圈：“这其一嘛，去弄点黑狗血公鸡血什么的, 往这棺材上一泼，甭管是天子棺还是反王棺，这里头器灵都得废了, 由着我的意，想怎么算, 就怎么算。也算是将这棺木所附着的志不得伸的怨气破除, 省的日后酿出祸事给处长您惹麻烦。”
酆都听了大摇其头：“这方法太过简单粗暴。此物还算有些灵性，纵然有些怨气易引来怨鬼恶灵, 那也是他主人种下的因, 更何况是空棺下葬，你又何苦断它修行。”
旋即拽住正绕着棺材走的戚玖，点了点她额头笑道：“我还以为小九你有什么新奇未闻的法子呢，原来还是老调重弹，合着是逗着我玩呢。”
“处长英明, 居然片刻间就窥破了我的意图, 看来是我演技还不够好, 让处长你见笑了。”戚玖也很坦诚, 规规矩矩抱拳冲着酆都笑。
酆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她未曾料到, 戚玖这个一向怂萌怂萌的少年, 除了占卜时被要求平心静气, 敛气凝神之外，居然还有这么正经的一面，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对自己说她就是要逗自己开心。
戚玖这回没有错过酆都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见酆都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幅度，由衷说道：“这才对嘛，处长你笑起来比板着脸好看多了。”
酆都偏头望向乐不可支的戚玖：“你叫我什么？”
戚玖笑容渐渐凝固，有些不确定的抓着衣角说：“处长？”
“这称呼太生份了，你以后叫我……”酆-突然脑子一片空白-都张嘴怔在了原地。
该让小九叫自己什么好呢。长辈们都叫自己小枫，可小九比自己还小呢，自然不能叫这个称谓。可自己好像一直都只有这一个称谓，因为十五岁就接师傅的班当上侦缉处处长的她，一直没有给其他同辈平等称呼她的机会。久而久之，处长这个词就成了她理所当然的代号。
酆都现在有些后悔因为脑子一热就对戚玖说出了这句改变称呼的话。因为光称呼这件事，她自己就能纠结三天，半点不带夸张的那种。
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了，所谓覆水难收，总得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回应戚玖那双不停地在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吧。
酆都正骑虎难下，飞快地思索着对策的时候，戚玖已经跳了起来，乐道：“有了有了，从今往后，我就叫你领导如何。”
戚玖用着话剧中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情感，挥舞着双手做了个保卫的动作：“领导我的心，领导我的肝。”
酆都下意识接口：“领导你的四分之三？”
“嗯。不过最后一个领导词性是名词，前两个领导可名可动，随领导您心意。”
酆都咂摸了一会，随后脸色爆红。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戚玖，她又一次生起了想把这个皮孩子扔到外太空的想法。
这都什么土味情话！
偏偏还怪好听的。
后一句酆都才不会承认呢！
不过，戚玖今天的抽风时间还远远没有过去。
领导羞涩了诶！是真的羞涩了。戚玖看着酆都雪瓷似的皮肤染上层层红晕，心里就和猫爪子挠一样，痒痒。
苍蝇搓手似的蠢蠢欲动了好一会之后，戚玖开始了今天新一轮的抽风。
“领导，赶紧的，按流程来啊。”
“按流程，什么流程？”
戚玖用手在酆都双肩虚砍了两下，紧接着用低沉的声线说道：“骑士，今日由我为你带上桂冠，为你加封。今后无论是胜利、荣耀、欢呼亦或是失败、困苦、屈辱皆是你我同在。请做我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实的盾吧。”
看着板着脸努力装成大人模样的戚玖，酆都也强忍笑意没有打断她发作的中二病。
“好了，该领导你了。”戚玖戏瘾得到了满足，开始拖酆都下水了。
“我？”酆都内心万分拒绝，她作为东方玄学代表的天师翘楚，用什么西方的骑士加封礼仪啊。
拗不过戚玖的坚持，酆都很清楚今日她要是不照小朋友的意思来一遍，小朋友准得蔫上一星期。
按骑士礼用双手砍了砍戚玖双肩，酆都自行略过了那些令她感到无比羞耻的中二台词，只留下来一句话：“我与你同在。”
整套动作加起来不过三十秒，双方却在同时感觉到了彼此间有一层更深的羁绊。两人都很清楚，这种感觉并非是心理作用，而是切切实实的心誓效果。这代表着刚才那个近乎玩笑的骑士加封礼并非是真玩笑，两人都认真了，这才产生了因果羁绊。
在这一点上，两人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默契，都将心誓视为了单方面效果，有志一同的选择了隐瞒对方。
“好了，完成了。”戚玖抬起头冲着戚玖傻笑。
目睹了全过程的酆都捏了捏戚玖的鼻尖，笑道：“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哦，老伙计，看看她的傻样，我真想用靴子狠狠踢她的屁股。”
突然被翻译腔袭击的戚玖：……领导你变了，居然还会玩梗了。
在酆都幽怨的眼神中，戚玖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东方式中二病，陪酆都玩起了翻译腔。
几番往来之下，酆都率先忍受不了这奇怪腔调，笑倒在了戚玖怀里。
戚玖神色复杂的给酆都揉着肚子，万万没想到自己领导笑点会这么低。虽说她从来就不觉得酆都是个高冷到难以接近的人，但这个被自己说的话笑到肚子疼的和她印像中那个领导完全就是两个人。
现在的酆都，两字就可以形容，幼稚。
反差萌太大，令戚玖一时接受无能。
不过想一想酆都的年纪也就理解了，为人处世再怎么强，年龄也就二十五岁。而成年人的世界里又从没有容易两字，疲劳积攒到一定程度就必须得找到合适的渠道宣泄了。
还好，自己领导还能笑得出来。
玩过闹过之后，酆都已经没了力气，闭着眼靠在戚玖的肩上问道：“第二种方法呢，说来听听。”
戚玖盘旋在肚子里的话被酆都一掌给打了回去：“腰往后靠点，那么瘦，肩膀上全是骨头，靠着硌死个人。以后给你多发点餐补，好好吃点肉补补。”
戚玖：领导您确定今天没有喝假酒吗？但还是顺从的往后靠了靠，让酆都顺利地枕在了自己胸膛上。
戚玖久久不吭声，仿佛喝了假酒的酆都又不满意了，直接倒揪住戚玖的脸就往两边扯：“小九你说话啊，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
戚玖吃痛，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领导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我就说。”
“嘁，不好玩。”
戚玖：领导你果然是喝了假酒吧。
一阵沉默。
“戚小玖！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嫌弃我幼稚了！”
戚玖：领导你自己又在脑补些什么！虽然我是这样想的没错！
两人又是一番闹腾，到最后还是戚玖撑不住先讨了饶。
被酆都摁在地上挠痒痒的戚玖实在是笑得都没劲了：“领导，领导，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认输，咱们俩谈正事吧。”
两个人毫无形象的瘫在地上，戚玖喘着气道：“第二种方法也不难，我刚观察过了，木纹断裂，棕褐色，成灵大概也就二百来年，实力最多也就是个上等鬼将层次。而且那群盗墓的手法也太粗暴了，肯定想了什么歪招才把这棺给起出来，这棺肯定受伤不轻，因着这个和我斗法时才没露出灵体来。”
“领导你要是乐意，把上次那劈狼鬼的雷引一道下来把他送去鬼道转世，这样我就可以顺利占卜了，而且我还可以借机给领导你收点天道功德护体。”
“小九你还知道如何收集天道功德？”酆都惊讶极了，完全没有预料到戚玖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居然还会收集天道功德的方法。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以无涯大师的护短名头都会罩不住她，不知道有多少天师和鬼该成日里琢磨法子把她掳掠走了。
那可是天道功德啊，可以抵杀劫，消业障，塑金身，助人鬼超脱凡俗之道的天道功德啊。酆都长这么大，也只在几位长辈口中和基本几近散佚的古籍里得知了一些天道功德的事情。而戚玖，就在她面前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要帮她收集天道功德的话。
酆都有很多细节想问，也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思绪乱糟糟的，一直理不清个所以然，最后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再说起此事了，你今日说的话我全当没听见。”
按住了急吼吼就要起身的戚玖，酆都认真说道：“你通读道藏，知道很多寻常天师不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你认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这些东西，会给已经断层了近百年的天师秩序带来怎样的冲击。你要是再往外倒这些秘辛，那无涯大师连着我一块，都护不住你这个鬼灵精。”
戚玖无所谓的撇撇嘴，满不在乎道：“我就和领导你说啊，别人也不值得我劳心费神这么张罗。”
在原来的世界里，作为一个见习天师的戚玖无疑是不合格的。战斗力弱鸡到只能在天师管理协会当文员，哪怕她在职期间把协会所有的藏书都看了个遍并且倒背如流，依旧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除了自己黑心师傅之外，谁都把她当个语音柔美的人工智能用。
全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一群辣鸡。
戚玖心大，但这不代表她对那些人对她明里暗里的嘲讽一无所知。她只是不在乎，谁叫她有个好师傅呢，只要师傅在一日，对她再不屑的人也只能看在师傅面子上对她恭敬有加。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就形成了戚玖独特的价值观。而她的价值观也很简单，一饭之恩必偿，余者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找师傅。
来到这个世界之初，戚玖没有掌握到高效的学习方法，依旧是那个常人眼中弱不禁风的小天师，只有酆都不嫌弃她，对她好。所以戚玖同样不介意冒一点风险给酆都抢一点天道功德回来护体。
再说了，帮领导和自己拿压根没区别嘛。领导拿了天道功德之后实力大涨还能不护着自己？
至于抢天道功德中的风险，戚玖就直接忽略不计了。
戚玖可是黑心师傅听过，自道祖合道，三清隐匿不出，天道就越发吝啬，功德就越来越难拿了。理论上来说，做任何好事都可以算功德，就算是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小事，只要做的足够多，死后都能塑造功德金身。
可这也只是理论上，毕竟没人能够做满30亿次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壮举。而且就算有那么多老奶奶，他也没那个时间啊。老奶奶还没扶完，人先死了。所以积德行善塑金身也就成了一句笑话，顶多在生死簿考语上得一个生前行善，投胎时能去个稍好的去处。
当供需不平衡时，自然就会有投机分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找寻方法，期望从中攫取巨额收益。而清风一脉的第八代传人，就是一个胆大才高还运气巨好的天师。
在他一生苦苦追寻之下，终于找到了一个为他人凝聚天道功德的方法。顺带一提，这位戚玖的祖师爷同时也是截取龙脉气运碎片稳固宗门根基之人。其人生经历，充满了与天斗的波澜壮阔。
所以说虽然为他人凝聚天道功德之法是妥妥的损己利人，但看在这位祖师爷彪炳的事迹上，这法子依旧在清风一脉被奉为圭臬，人人都听过。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宣扬，不学，更用。
于是这个听起来效用无比牛掰的方法，自诞生到如今，一次都没用过。而至于具体该怎么用方案实现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构思，戚玖还没有想好。
不过也不用想好了，酆都又一次把她的脸揪住了。
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开酆都钳制的戚玖很识时务的选择了告饶：“疼疼疼，松手，脸要被扯大了，会变丑啊。”
酆都充耳未闻，揪了好一会才放过戚玖。冷眼看着戚玖在一旁忙不迭的揉脸，随后用委屈的眼神控诉自己。
一向对这种幽怨眼神免疫力很好的酆都头一次吃不消了，瞪着戚玖道：“看什么看，还想还手是吗？”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怒意。
戚玖更委屈了，也不是说被揍了委屈。从小到大，她被揍的多了，皮都比寻常人厚实。只是这是头一回，她无理由的被揍了。虽说揍人的是个她喜欢接触并且还时不时犯花痴的美女，可心里的委屈一点都没少不说，反而如泛滥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
戚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她就是觉着委屈。尤其当这个让她委屈的人是酆都时，委屈度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就好像，就好像以前也这么被委屈过，如今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可她生性又不是那种会吵架的人，不熟的人对她放嘲讽还能不当一回事，自我抚慰一番，嘻嘻哈哈就过去了。对上酆都这种，就只能自己气自己了。
酆都自己都还在气头上呢。不过还是很快注意到了戚玖一瞬间就萎靡下去的精气神。因为从戚玖身上弥漫出来的委屈气氛，简直把酆都整个人都淹没了。
唉，还真是个小孩子脾气。再这么憋着，迟早能从一个重度社恐患者气成一个自闭症不可。
也罢，自己虚长她几岁，是该好好教导教导小朋友了。不然凭着小朋友的笨脑筋，脑袋瓜子想破了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说不定还能觉着自己在欺负她。
“劳驾，把头转过来。”酆都轻拍了拍戚玖。
戚玖不动如山，连个动作都欠奉。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酆都耐着性子，转到了戚玖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气鼓鼓的包子脸。还因蒸的时间过长，表皮都带了软糯，看着就有一触即破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酆都伸出手去戳了戳。手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软弹可人。
于是戚玖这个气包子就这样被戳破了气眼，漏了气。
“唉。”酆都装模作样的长叹了一口气。在成功引起了戚玖的担忧情绪后，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戚玖的脑门：“你呀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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