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2)
第四十章
吃完饭,裴元、言悠悠、小唐回了马车上,留石榴和家人单独话别。石榴拿出言悠悠送的一对银手镯,正要递给姐姐荷花。石榴娘见了,忙抢在手里,掂了掂说:“这对银镯子好,样式新,分量足,留着将来给你弟弟娶媳妇用。”石榴不满说:“娘,这是我家姑娘专门送给姐姐添妆的。”石榴娘不以为然说:“那又怎样?送你姐的不就是送你娘的?”又对荷花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可别弄丢了,娘给你收着啊。”荷花便知道,这一收着便是永远拿不回来了。
等石榴娘一走,荷花叹气说:“主家和善,是你的造化,有几个钱,自己攒着,要为将来打算,莫要乱花,别再给我买什么东西了。”买了也落不到她手里。
石榴似乎一夜间长大,不再像以前那样懵懂无知,忽然懂得了姐姐那声叹息里的无奈,若不是姐姐早已定亲,为了治弟弟的病,说不定也已经被卖,趁周围没人,拿出一块约二两重的银子偷偷塞在她手里,悄声说:“姐姐自己收着吧,莫要让娘发现。”荷花还要推辞,石榴说:“我这一走,咱姐妹俩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姐姐就当留个念想。”因为宋离的一番话,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说自己自由身的事,命运也因此而改变。
荷花听她这样说,只得含着泪收下了。
因为言悠悠他们还等着,石榴不好多待,提着她娘回送的一篮子鸡蛋走了。不像上次离家那样伤心绝望,这次她步伐坚定,走的头也不回。
半路言悠悠指着左手边的一带群山说:“我上回就是从这里逃跑的,大晚上的摔了一跤,差点跌下山去,那时候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
小唐不由得问:“言姑娘,你当时怕吗?”
“怕倒不怎么怕,就是觉得老天无眼,我怎么这么倒霉,才出狼窝,又进虎穴。后来胡赖子被我划伤,流了一地的血,我俩算扯平了,就更不怕,还在山里过了一夜呢,睡得可香了,一觉到天亮。”言悠悠想着当时的情景,说着说着笑起来。
小唐竖拇指对她表示佩服,说:“言姑娘,你真是胆大心细,有勇有谋。”
裴元嗤道:“她就是运气好,整个一傻大胆!”面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想着要是见到那个胡赖子,定要打他一顿出气。
几人回到石桥镇,去赌坊找胡赖子。小唐跟赌坊守门的人打听,塞了几个钱,不一会儿胡赖子一瘸一拐走出来。其中一个守门的指着胡赖子的瘸腿说:“新近打折的,欠钱不还,还想逃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如今大家不叫他胡赖子,改叫他胡拐子了。”另一人笑道:“胡拐子,昨儿客人放赏钱,我瞧得清清楚楚,你连街上叫花子都抢不过,还被人推了个大跟头,摔了个灰头土脸。”说的大家哈哈大笑。
胡赖子一脸麻木,任由众人取笑。
言悠悠见胡赖子面色蜡黄,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一条命去了半条,没有半点当初要卖她的凶狠,心里的气忽然就平了,道明来意,问:“那时你在哪儿捡到的我?”让他把当时的情形仔细讲一遍。
胡赖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息奄奄说:“那天一大早,我去汀溪口收渔网,见姑娘趴在河滩上,便背了回来。姑娘若是来找我寻仇,这便动手吧,我现在这样,早死早超生,也省的活受罪。”
言悠悠“呸”了一声,“得了吧,别脏了我的手,想死还不容易,有的是法子自戕。”又问:“具体哪儿?”
“汀溪口水坝那里。”
言悠悠皱眉,不知道在哪里。
石榴在一旁听见,忙说:“我知道那个地方。”
“好,石榴等下带我们去。”言悠悠转身欲走,实在看不过去,扔了两钱银子给胡赖子,就当问话的茶水钱了,皱眉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后莫要再起歪门邪道的心思了。”
胡赖子看着手里的银子,似有触动,喊住要走的言悠悠,说:“姑娘等会儿。”进去拿了样东西,原来是一件浅蓝色绣白花披帛,说:“这是姑娘当初落下的,布料不错,可惜磨破了,又脏又旧,值不了几个钱,我便没拿去当铺换酒喝。”
言悠悠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拿在手里,同裴元他们走了。
路上言悠悠对着披帛发呆,心里感叹原主就是穿着这件披帛跳下了山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性情真是刚烈。
裴元在一旁见了,若有所思,忽然拽了她一下,“发什么呆,看路。”
言悠悠摸了摸眼睛,正要说他,抬头一看,前面正是一条小水沟,忙跨了过去。
石榴摸着披帛一角的绣花说:“姑娘,这花真有趣,跟串小铃铛似的,这什么花啊?”
言悠悠是个植物盲,迎春和连翘都分不清,说不知道。
裴元瞄了一眼,说:“这是君影草。”
石榴说:“咱们这里好像没有,我在山里从没见过像这样铃铛似的小白花。”
裴元忽的一怔,慢慢说:“君影草生于深山幽谷,多产于北边,南边不怎么常见。京城有一处百草园,其中就有大片君影草,名噪一时,花朵清香纯白,深得闺中女子喜爱,多绣于衣衫巾帕之上,以示贞洁。”
言悠悠看着他不说话。摸着披帛上的君影草心想,难道原主是京城人?怎么会来泉州呢?嫁人,探亲,抑或随家中父兄外任?想了半天,仍然没有半点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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