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凉糕(二)(1/2)
荷花年岁不大,却有几分活心思。趁着几次跟爹到浦阳县城里卖草编的机会,她打听到县里的大户何府每三年就会采买一批丫鬟。
通常,采买来的丫鬟有两种,分别是签“死契”和“活契”。签了“死契”的,便往家生子的方向培养,往后就可能成为太太姑娘身边的得力大丫鬟。而签了“活契”的,只会是粗使丫鬟,做些不近身的粗活累活,等契满了后便放出去。
荷丫想做何府的丫鬟,签“活契”的那种。
根据她上辈子的认知,得力大丫鬟意味着做一辈子奴才,甚至成为宅斗的牺牲品(陪嫁?姨娘?小妾?)。自认为脑筋不是很灵光的荷丫,想想这种没有前途的人生就忍不住要打个哆嗦。而粗使丫鬟,尽管月钱少,可总有获得自由身的时候。她只想着安安稳稳地在何府做几年工,赚些前贴补家用,熬到了契满,她就可以回家了。
过去一年里,荷丫靠着春卖榆钱,夏卖莲蓬,秋卖草编,冬卖豆芽,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终于攒出了一百个大钱的私房钱。
她将这一百个大钱用麻绳细细穿好,打了个漂亮的回字结,裹进了一块粗蓝布头巾里。明天,这一百个大钱就要送到他人手中了。想到这儿,她心疼极了,将头巾紧紧抱在怀里,蜷缩在单薄的被子下,像受尽了委屈的小狗。枣丫看着难过,俯身抱着她的肩膀,感受着被子下咯人的瘦削身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槐丫从枕下抽出一根红头绳,从被子缝里塞进小妹的手中,低声道:“明天把这个系上,喜气些。”她虽说着“喜气”二字,可语气中毫无可喜之意,倒是充盈着满满的疼惜。
荷丫将红头绳紧紧捏在掌心,默默地感受着姐姐们的关爱。隔着薄薄的泥糊草墙,传来娘压抑着的低泣声和爹笨拙的安抚声。明天,她就要随着赵牙婆去何府了。虽说能不能被选中还未可定,但在爹娘和姐姐们看来,似乎已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荷丫倒没什么难过,相反,她十分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中,最好是能够到厨下打杂——听说厨下可是油水很丰厚的。她难过,只是心疼那一百个大钱。可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一百个大钱必须送出去。赵牙婆收了这钱,应该会为她说好话吧?
荷丫原本以为“卖身为奴”是个很复杂的流程,要经过几层挑选,才能在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而事实上,她不过在管家跟前站了一会儿,又回答了管事婆子几个问题,便顺顺当当地成为了厨下的打杂小丫头。荷丫对这样的流程很不能理解——难道何府的女主人不需要过目下新进来的仆人?万一其中有不妥当的呢?她抱着这样的疑问期期艾艾地向同住的年长丫鬟问道,换来一个极为不屑的白眼——“真真是乡下丫头没见识!像你这样的粗使丫鬟,哪里值得太太亲来拣选?能入太太眼的,都是将来要进内院的,你个烧火打杂的,还想进内院,真真是做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