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三、无心莲（三十九）（1/2）

宋仪娉眼尖，一眼就发觉木鱼和尚的脑门似乎很有些不同。她趁人不注意偷着瞅了好几眼，越瞅越觉得奇怪。

那原本白嫩嫩的脑门上，怎么突然泛青了？仿佛还有些肿？是不是这位方才踏云时不留神，一头给撞哪里了罢？

她哪里晓得——

此时，木鱼和尚虽满面欢喜，可头皮却疼得要命。木鱼锤敲木鱼头，能不疼么？先前做木鱼时，日日敲头，敲了千百年也屁事没有。如今，修出人身来，反倒精贵得很了，敲几下便痛得要跳脚。

念及此，他忽然想起那夜星辉迸落，无心谷结界打开，自己本在打盹儿，突然莫名其妙地就被怀里抱着的木鱼锤“笃笃笃”一气在头上连敲了十几下。当时，自己险没给敲懵了，后来忙着“救火”“安抚”，几将这事儿给忘了。

如今，脑门疼得要命，他顿时响起那夜害自己挨敲的始作俑者，旧恨勾起心火，当即“哼哼”两声，打算要好生修理一下那两个捣蛋的混账。

天色渐暗，半月如剪影般浅浅斜缀。

万籁俱寂之下，花香更为袭人，不知不觉间漫卷了整座山谷。

木鱼和尚抻长了脖子向远处望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哼哼道：“那两个小混蛋该出来了。”

话音方落，便见远处丛林间，有星星点点的荧光飞舞其间。起先，不过是稀稀拉拉的几点荧光，而随着荧光愈来愈近，愈来愈大，便能发觉那上下翻舞的荧光有数百之多。

荧光忽明忽暗，忽上忽下，时而团聚，时而散开，穿梭在枝桠间，翻飞在水塘上，一会儿分作两团，一会儿又合在一处。

木鱼和尚走出庙门，沉声道：“你们两个，也知道做了错事，不敢来见老衲么？”

两团荧光本在庙门外青石台阶下飞来飞去，一闻此声，顿时缩瑟成一团，数百荧光齐齐忽闪数下，仿佛小姑娘的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

不知怎地，躲在庙门后偷看的宋仪娉，竟无端地觉得，那荧光闪烁仿佛是在表达心虚和抱歉？

额滴个神呐，这流萤该不是成精了罢？

素闻“腐草为萤”“暮生朝死”，难不成也能修炼成精？

面对荧光闪闪，木鱼和尚却不为所动，皱眉道：“少来这套！每每惹了祸事就只晓得躲，躲不过了就来这副德行，老衲再不会上你们的当了。”

见招数失效，两团荧光汇聚一处，似乎是在头对头地商量着什么，然后齐齐冲着木鱼和尚飞来，一边一团，上上下下地绕着他飞，像极了两个孩童在顽皮地求饶。

岂料木鱼和尚一摆手，“又来这套！老衲说过了，不再上你们的当了！这次，你们淘气贪玩，竟招惹了谷外之人进入此地。虽说小尼姑丢失魂魄并非你等直接造成，起因却在你们身上。是也不是？”

“你两个做了错事，居然还敢躲起来？害得老衲身心受累，老衲很是生气！”

“老衲很生气，你们呢？是不是老衲不唤你们，你们就以为可以当做此事未曾发生过么？哼哼，老衲还没老糊涂哩！”

随着木鱼和尚叨叨着教训，便见那两团荧光化作了两滴大大的眼泪，自半空中向下滑落，似乎是在忏悔。

一闪一闪的眼泪还没滴落在地，木鱼和尚就心软了。他低叹一声，“你们两个。。。。。。唉，罢了！合该老衲倒霉，救了你们两个淘气孩子。罢了，这次就饶过你们，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不然，就有你们好看！”

这便是木鱼和尚，纵先前火冒三丈，可依然心慈面软得很。

木鱼和尚袖子一挥，那两团泪滴状的荧光便一前一后飞入袖中。他回头，面向无智师太，抱歉地解释道：“无智师，您大人有大量，莫与这俩个小孩子计较。他们也是无心之过，并非有意伤害令徒。唉，说来，他们也是可怜。”

见无智师太面上并无怒色，他略略松了一口气，又道：“他们本是好人家的孩子，姐弟两个。只是因为忠心护主而无辜丧命，又被迫做了虎伥。因着不肯害人，魂魄被那恶虎撕咬，倘不是老衲出现得及时，险些魂魄不保。可毕竟迟了一步，两个孩子的魂魄都不齐全了，纵老衲设法相救，也无法补齐。自此，他们便心智不大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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