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玉笼花（十六）（1/2）

回到老家的黄大柱，依然从事着货郎职业。只是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温婉的年轻媳妇。

到了第三年，柯珍珍笑嘻嘻地将他的大手按向自己的小腹，黄大柱终于下定决定要租个铺子。妻子有孕，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随他四处奔波，他需要给妻儿一个安稳的家。

怀孕后的柯珍珍，时而欢喜，时而忧郁。随着产期的临近，柯珍珍脸上的愁色更浓，人也瘦了一圈。黄大柱想尽办法，也没讨了妻子欢心，愁得开始掉头发了。他轻轻握着妻子的手，低声道：“珍珍，你若有什么不开心，可千万要说出来，骂我也成，可不要憋屈自己。咱们的孩儿在你腹里，他娘不开心，想必他也不会开心。你如何舍得让他不开心呢？”

柯珍珍低垂眼眸，良久方启唇道：“大柱，你喜欢我吗？”她声音中带有一丝丝极微弱的颤，好像有些期待又有些惧怕。

“看你说这傻话？你是我孩儿的娘，我能不喜欢你？”黄大柱觉得媳妇有些怪怪的，可是他素来脾性好，自然有耐性哄媳妇。

“若。。。。。。若。。。。。。咱们的孩儿是个。。。。。我是说，若咱们的孩儿长得不太像你我呢？”柯珍珍怯怯地问。

“咱俩长得都不漂亮，孩儿生得好，我只有更喜欢！”

“若是。。。。。。若是。。。。。。”柯珍珍犹豫了再犹豫，还是忍不住问了，“若咱们的孩儿长得不像人，你会怎样？”

黄大柱瞅着面色焦黄的媳妇，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珍珍，你发烧了？咱们孩儿好好的，怎么会不像人？”

柯珍珍反手握住丈夫的手，忽然落下两行清泪，吓得黄大柱一把抱住媳妇又是哄又是逗，好一阵方哄得她略略开颜。

她抚上丈夫粗糙的面颊，视线如轻柔的羽毛从他的眉间眼睫间缓缓扫过，凝视许久，方涩声道：“大柱，你信我的，对不对？”见丈夫连连点头，她又道：“我下面说的，都是真的。你要认真听。”

柯珍珍将自己的妖怪身份告诉了同床三年的枕边人。她隐去了有关兄长、蔡公子的内容，只说自己偶然得到一枚宝珠，故而被追杀，这才有了与黄大柱的相遇。如今，她有孕在身，担心孩儿生出来并非人形而遭厌弃，故而愁绪满怀。

这几年来，她为了隐藏形迹，时时小心，处处谨慎，生怕一个疏忽就露了破绽，即便有能力使出法术使生活更好一些，她也丝毫不敢用，只能继续奔波的货郎生涯。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始终有人陪伴呵护。丈夫走到哪儿都带着她，最好吃的食物留给她，最舒服的卧处留给她。尽管只是干饼草铺，她却觉心安神定。远离了话本子和诗册子，现实中的生活原比书本中更加丰富和曲折。很快，她从一个喜欢写诗吟词的闺秀，转变成青布包头的干练妇人，讨价还价的本事令丈夫叹为观止。世情就像劲风，如果不能顺势地生活，就只能逆势地死去。而女子的柔韧如同一竿竹，最能在劲风中以柔美的姿态生存。无疑，柯珍珍完美地演绎了这一法则。

媳妇居然是个泥鳅精。

这一认知，令黄大柱颇有些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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