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云水千里（1/2）
清晨的小池镇，暴风雨的腥味已经散去，朝阳从厚厚的云层探出头来，阳光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开白云，照耀着大地上的一切。
船坞上一片忙碌，一夜的电闪雨暴，加之那千年巨鳍横扫千军的破坏，十二连环坞小池镇水域的船只，近三分被毁，船架碎木散落江面，水手们正在清理收拾着。大家谈论得更多的不是风暴，不是千年巨鳍，而是阿失，还有他的两只飞鹞。
何以江中会有这千年水怪？何以曲水刀山会有这一对猛禽？何以十二连环坞会迎来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捕捉到天鸟的少年？
这，就是命中注定。
小池镇从很早很早以前起，就有老人往曲水山方向眺望，期盼着在山峦曲水之间，能出现非凡之物。又过了很多年之后，换了一拨老人，似乎更有智慧，说曲水山那一带该出现的是天鸟神禽。再又过了很多年，在李卧舟掌管十二连环坞的时间里，曲水刀山之上，松风翠谷之中，果然，飞来了两只鹞子。这一双飞鹞，盘旋于十二连环坞的水域之上，从不犯人，愈发引得小池镇人的好奇，加之历代老人们留下来的传说，小池镇人在心里，已经将这一对飞鹞当作了这曲水山的凶猛珍禽：天鸟。
如今，果然，在小池镇差一点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这一对天鸟飞鹞横空出世，啄掉了千年巨鳍的一只眼睛，这是一种宿命的安排。小池镇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也果然平安无事。这一份平安无事靠的是谁？靠的是曲水山上捉来的天鸟吗？不，它靠的是捉天鸟来的人。
很多人在谈论阿失。
谈论他的身世来历，谈论他的人品端正，谈论他来到小池镇的宿命因由，谈论他与李溶溶两小无猜的情谊，谈论他昨晚侧身掠起刺出的那一剑，谈论着他对小池镇的恩泽福瑞。
当然，有几个人却并没有谈论他，李卧舟是，李踏川是，李松延兄弟俩更是，甚至连同静贞夫人和韩逐都是如此。
此刻，李卧舟的手上拿着一封发皱的密信，他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信上的每一个字，所有人的眼睛又紧紧地盯着李卧舟。良久，李卧舟收起了信。密信是李卧舟安插在天龙剑派的李式楠飞鸽传书来的，这个只有李卧舟自己知道，李溶溶也已经猜到。
对于李式楠的身份，其他人并不是很了然，李式楠长久的消失，是小池镇稀少秘密之中的一个。
信上的内容很要命，紧张得连李卧舟的额头都渗出了秘密的汗珠。大家看到李卧舟的反应，知道此信不但事关重大，而且情势不妙。两年来，潜入天龙剑派的李式楠一直都没有带来什么重要的消息，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李式楠的信上写道：“天龙已知悉沈失在小池镇事，冯曲等不日将前来，丐帮史千阶亦来。”
事关重大，李卧舟没有说李式楠的事，但却将信上的内容告诉了各位水口当家。小池镇都在为阿失而欢呼，但是却忘记了史行前来找寻阿失的事，忽略了那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也没有再去想少年阿失也许会给小池镇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于是灾难。
因为这封密信，李卧舟再次召集了这次聚会，满堂之人，无一人语。
“怎么办？”李卧舟抬头缓缓道。
李踏川父子、静贞夫人、韩逐及各位水口的当家，谁都没有说话。毕竟是天大的事啊！小池镇虽然富庶江南，挟长江水运，但是要同时与江湖两大名门正派正面交锋，这却是谁也没有想过的事。那可是天龙剑派，那可是江湖第一剑冯曲，那可是庞大的丐帮啊！
良久，李踏川还是先说话了：“大哥，我就开宗明义了，沈失留不得！为什么，想必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吧！”
李卧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对于阿失，他一直有着非常复杂的感情。
李溶溶道：“爹爹，阿失不能走啊！他可是我们小池镇的功臣。阿失他孤苦无依的，你叫他走到哪里去啊？”说着已近哭诉。
就在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一个人说话了，这人不是他人，正是阿失。阿失道：“二当家的说得对，我若长留小池镇，小池镇是大敌当前；我若远走，小池镇便会安然无恙。大当家的，烦劳你给我一条船，我会尽快离开。以免让天龙剑派和丐帮来到坞寻衅。”
李溶溶道：“不行。离开了小池镇，你能去哪里嘛！”
阿失叹道：“我在小池镇已经养好了伤，本就是要出去寻找我家公子去的。”说着低下了头，阿失想起了与李溶溶相处的时光，说到离别，这些时光就总是不停地浮现。但即便如此，这一次的走，是势在必行的。阿失已经决定，必须在丐帮和天龙剑派大举进犯小池镇之前离开，给李卧舟，给李溶溶，给所有小池镇的人赢得时间与和平。
小池镇各当家的短暂聚会议事结束了。
李卧舟召集的这一次因为密信的聚会，没有几个人说过话，看似无疾而终，但却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结果，那就是关山少年必须得离开了。小池镇上的老人都在感念阿失的好，平了水怪，为人谦和。镇上的少年无不以阿失为榜样。各个当家呢，以小池镇少了这样的人才而扼腕叹息。当然，也有人是开心的，比如李踏川父子三。
李卧舟来到了阿失的房里，那个本属于他后来却成为阿失居室的房间。房间里挂着孙秋梨送给他的江冷笛凉图，古朴的剑架上挂着的却是沈失的碧玉剑。如今这间房就要物归原主了。
李卧舟低头淡淡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阿失道：“我懂得，为了小池镇我也要离开。即便没有这些事，我也是要去寻找我公子下落的。”
李卧舟道：“江湖茫茫啊，前路凶险处肯定多，小池镇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有什么困难，小池镇也必将鼎力相助。”
阿失听罢，心中感动，李卧舟与自己真的是无亲无故，全然凭的也只是对孤星教的同情，对沈秋风的赞许，和对自己的怜惜，却差一点引来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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