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回. 路见不平拔刀助 天公作美不负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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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回开始到杨南丞出川情节为止,所有非特定标注人物都使用川话,为便于理解做了用字的适当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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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岳州一路向西北,杨南丞和顾非二人进入了荆州境地。
荆州,亦称江陵,贯通南北西东,古乃兵家必争群雄并起之地,如今和平盛世,四方商贾云集,夜如白昼,热闹非凡。
这“凤栖楼”,取自凤栖梧桐,三层小楼内外种遍梧桐,这会儿正是入春暖阳之日,新树柔芽,和风送暖,在这二楼之上,沏壶新茶,一碟鱼糕,远观城池山水,何其快哉!
杨南丞这会儿就在凤栖楼二楼。
茶已是第二水,鱼糕还热腾腾。
从江州出发已有些时日,头几日,想到余天尧和九莲魔宗的事,猜不到凌雪安发生了什么,叫杨南丞眉头展也展不开。可只是担心猜测也不是办法,线索只有一条,除了入川再无他法。古语有云蜀道难,这要入川,不论水路山路都不简单,二人才准备在荆州多做打点。在那冯府所受的腿伤和风寒已痊愈,可顾非还是放心不下,这些日子都是他在操办行囊马匹之事,杨南丞不愿违了他的好意,一个人乖乖在茶楼里等着。
看着热气渐渐消散的鱼糕,想到顾非入得荆州城对这小点心的喜欢,杨南丞不禁面带笑意。
楼下的花鼓子正热闹,听得不住有人喝彩,杨南丞探头望了望,回眼看了看窗外街市,从怀里摸出了一本书卷。
看那书卷纸张虽新,书角却已经卷曲,杨南丞淡笑着摩挲着没有名目的书皮,随意翻了一页。
书页之上字字隽永,杨南丞双眼不移,口中却轻轻叹了口气。
杨南丞不是个书呆子,他是个侠客,是个浪子,自然不会随身带着什么书卷。
这无名书卷,是前些日子他养伤之时,顾非送他的。
若是平常的诗词散卷倒是做做消遣便罢了,可这书卷却是那俊人儿一字一字誊抄下来,
“……小弟偶得词句,杨大哥若是无事,读上一读权做消遣,也聊表我一路感激之情吧。”
这话说来轻巧,看着这书卷之上,字字提按分明,笔笔苍劲有力,这主人家的用心良苦,何不叫人在意非常?何况睹物思人,杨南丞这浪子更是心旗动摇,每每逐字逐句读来,暖意满满,心畅体舒。
这顾非誊抄的书卷,其实就是之前他在冯府密室中所见的散卷上的字句。
在冯府密室见到那些书页之时,顾非虽然猜测,冯府主人家将这书页如此隐秘收藏,还将原本好不容易得来的《新唐书》付之一炬,莫非真是师兄所提的武林秘籍《往生诀》?不过他并非武学大家,看不出这似佛经似禅语的字句如何是天下人争夺的武功秘籍,但他总是心思缜密之人,过眼不忘的本事叫他将全部的字句记了下来。誊抄成册送给杨南丞,不得不说也是他的心思,若这册子真是师傅师兄所说的《往生诀》,杨南丞若读了领会去,便也是他顾非对他的一番心意一片感激;若然不是,也真是好叫受伤的杨南丞打发时间,自己这功夫也不算白费。
杨南丞从小在武当,两岁背口诀三岁习武艺,夏修冬练,深得师傅张真人真传,可谓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他从顾非手中得到这小册子,这浪子心中不知道有多少浪花涌过,但想到自己一身情债未还,哪里敢再多个心思?只愿自己能不负顾非这位知己对自己的情深意重。可这情字哪里却是人说不见便不见,每每睹物思人,叫他平添相思无数。初读这册子,只几句字句便已叫他生奇,虽然也曾想莫非是什么武功要旨,可想到顾非一来并非武学之家,一来二人一路而行,他口中所言“偶得字句”,怕是何处佛理诗词,便也不做深究。
顾非见杨南丞读了也没说旁的,道也是自己猜错不复赘言。
——这写书看书的人却都不曾想到,这薄薄几页竟然就真的是传闻中的武林至尊秘籍《往生诀》。
这杨南丞伤愈之前腿脚不便,闲时更多,每日逐字逐句读来,心中总有良多感慨,书页也被他翻破,却总舍不得弃,到如今,这书卷之上的字句他其实早已倒背如流,依然每每顾非不在身边,便忍不住拿起来看上几眼。近日里读上一读倍感意舒气畅,他自觉是心中对着顾非的欢喜上心强行压下,却不曾知道,这《往生诀》的要旨本是内力调息,活经畅血之法,习武之人通常是观于眼行于身,如今他早已将《往生诀》的口诀牢记于心,行止入睡和呼吸吐纳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融汇了《往生诀》的心法,此刻虽然杨南丞自己不曾发觉,可实际上他的内力着实已大有长进。
合上书卷,杨南丞长舒一口气,笑着摇摇头将书卷细细收好了,这才端了清茶浅浅喝了一口,却听得窗外街市里传来一阵吵闹人声。
探头望去,却是闹市中间围了一群人看热闹。人群中间一个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抓着一位姑娘的手臂,言语甚为轻佻:
“哎,小娘子何必街头卖艺,这什么铁枪锁喉有什么可看的?不如你给公子我摸上一摸,就赏你几两银子……”话没说完,另外一只手就伸向身边姑娘的双峰。
这公子哥模样的人叫做王大河,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一张方脸一双圆眼整日里和两个手下人游手好闲。
眼见着狼爪就要摸向那姑娘家,那姑娘单脚提上,轻巧踢开那只狼爪顺势劈在王大河脸颊,反身一拧,挣脱了对方禁锢。那王大河被姑娘一踢虽然不曾受伤,面上却是挂不住,脸色一黑,就招呼身后的另外两个手下:“他娘的,竟然敢踢你爷爷!给我拿下!”
那两个手下一高一矮,听了王大河发话,两人就扑了过来,看手脚功夫倒确实是练家子。
周围看客见着开打纷纷退开来让出场地,杨南丞这边才见着,那姑娘身后还有一个老人家,头上包着白布头巾,一个劲儿咳嗽,脸色蜡黄像是害了什么病。二人包袱不大,三根红缨枪架在老人家身前,地上还有一只铜锣,里面不知道谁丢了点碎银,看来这两人是沿街卖艺的。
杨南丞正看着想着,那姑娘已经和对面两个汉子过招。
看那姑娘穿戴红白相间,一条粗长麻花辫子,头上别了个紫色藤花发簪,手作柳叶,虚步上前,虽然看不出是哪家门派的功夫,但看他对付面前两个汉子倒还是绰绰有余。
两个汉子一顿拳打猛扑,被姑娘家拧身抽掌打得连连退步,周围看客倒是觉得热闹不住叫好,还有几个好事的打赏了几钱银子。
那公子哥自然脸上挂不住,扯着脖子吼了一句:“谁,谁给王大少我拿下这小妮子,就赏一锭银子!”
这话一出,就从人群里跳出一个长衣男子,看面青削脸,也不多话,单掌直逼那姑娘面门。
那姑娘微微一惊,连退三步接住对方的招式,不料对方力道颇大,竟然叫他半跪下去。
那长衣男子也不收手,反手一掌按下,姑娘双手相托接住对方一掌,再低身横腿一扫!
长衣男子虽然没有避开,可姑娘家力道不足,男子只是打了个拐就站定了,脸色不佳却强作镇定开口道:“小娘子可别太嚣张!再不服输,在下可不客气了!”
姑娘家退了两步,方才一脚踢出对方不倒,自己腿上倒是有些疼了,微微皱了眉头,转眼见着自己家的三根红缨枪,顺手就拔了一根,打了个枪花立马身前。
那长衣男子一声冷笑,又劈掌打过来。
姑娘的枪法还算有板有眼,颇有些少林长棍的意思,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学艺不精还是对方武艺了得,左劈右刺却始终拿不得半点便宜。那长衣男子功夫明显游刃有余,左挡右格,步步紧逼,眼见了越来越贴近姑娘家身边,伸手便捉姑娘家的衣领。
旁边的王大少爷见着姑娘家落了下风自然得意,边淫笑着边开口:“小心着点儿,可别打坏了小娘子,晚上公子我可要好好享受的!”
姑娘家手中本已有些应接不暇,那长衣男子出手又重,再听得王大少爷一直出言调戏,更是气恼,手中也有些发乱。
正在这时,王大少爷的两个家丁却是忽然绕到了姑娘身后,想要抓住那刚才一直被气得咳嗽不止的老人家。
姑娘一惊,大呼了一句:“爹!”——听这口音却是西南官话。
那老大爷也是一惊,看两个家丁猛扑过来,赶紧往前一扑,翻身一滚站起来想要接招,却是又忍不住连连咳嗽。
“爹!”姑娘担心家人又一喝,这一分神却是被长衣男子一把扯掉了一块衣衫,赶忙退了两步。
再抬头,却见着自己的爹爹面前立了个汉子,姑娘脸色一变。
别说那姑娘,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留神什么时候凭空冒出了一个汉子,就见着地上两杆红缨枪“嗖嗖”被那汉子足尖蹭蹭两踢,腾空而飞!众人才瞧着那长枪飞起,那汉子两只长手伸出一抓就将两个家丁拽到身边!长手再左右横着一摆,两个家丁咚得就两颗脑袋撞在一起嗷嗷一叫!那汉子也不停手,单脚踩了两个家丁各一只脚,反手一推,两个家丁就面面相对倒向地面!那汉子一松手,铿铿两声,那被踢起的红缨枪竟然不偏不倚从两个家丁的这边袖口穿进去,那边袖口穿出来,将两个家丁串了个人串!汉子反手一拉又将两个家丁拉了起来,长腿轻扫,双掌一推两个家丁就摆了两个“十”字扑向了那长衣男子。
长衣男子一顿,自诩力道过人双掌一接想接住扑过来的两个人,却被巨大的力道逼得咚咚咚退了十余步,生生倒坐在地上心口发闷脸色发青!
“哈哈哈哈哈……”周围看客看得明白不禁轰然大笑。
那长衣汉子看了这边汉子的手脚功夫自知不如,低眼想了想,一拱手旋身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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