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回. 神捕会师听往事 自古江湖为一书（1/2）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顾非与师兄苏亭轩一起去了木府吃了一回鱼宴，无意之间得到了一个人名，薛步桥。顾非觉着耳熟，听苏亭轩提了才想起，原来是江湖盛传的屠魔九英之一。

父亲顾斯交代的“双尊御印”一事本是无头公案，如今多了一个名字便也算不得什么线索，顾非也没再追究下去。

长生阁那边的暗中查探也由颜文卿带着六扇门的几位捕快展开，可惜这个长生阁也算得麻烦角色，一月廿八天却只有十五方可见得对方接头之人，可苦了颜文卿四下周访却无所获。两个月过去了，也还没把对方接头的人数摸明白，不知对方人数底细情况下也不便出手抓人，真是叫颜文卿愁白了头发。

顾非担忧师兄，可对于这样藏头藏尾的刺客集团，他倒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对付，闲在丞相府里，陪着太子看了几回字画，多时都是被苏亭轩拉着四处游玩，顾非倒是觉得太过清闲了。

这一日，六扇门忽然来了人通报，说是连亦急招他师兄弟几人面见议事，顾非收拾了一番赶紧骑马前往统领府。

到了统领府，疾步赶往了议事大厅中，苏亭轩和颜文卿坐在左右两边，还有另外两位师兄在座。这厅里堂下八张椅子左右排开，不过只有他师兄弟几个，座次倒没有那么讲究了。

“小非！”坐在堂上右首的李蔚君率先看到了他，开口招呼他过去。

顾非向着几位师兄做礼，苏亭轩先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和我坐。”

李蔚君也不管，走过来坐到顾非另外一边问长问短关怀了两句，才问：“师傅叫我们急着来是什么事？问大师兄二师兄也说不知道，小非可知道？”

顾非一顿，看了颜文卿苏亭轩一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听顾非说完了，武桂楠这才低声开口——武桂楠在七大神捕几人当中年纪最小，却最是少年老成，

“如今最是要紧的事自然是国舅爷的案子。今早我才从外面回来就被师傅传唤，方才见着师傅先叫了于师兄在后堂回话，”武桂楠看着顾非，见顾非直直望着自己，他倒是先微微垂眼，“顾师弟和颜师兄前往调查国舅爷的案子，可是有什么重大眉目？”

顾非知道，国舅爷的案子虽然已查明凶手，但长生阁也不好对付，而面前这位武师兄为人最是稳重，想必此次师傅召唤前来的意图便是在此。

想到此，顾非看了看颜文卿。

颜文卿脸色微微发黑，见着顾非看向他，才开口道：“上月我前往苗疆拜见了毒仙宫夙，倒是查到了毒药的来历，正是长生阁所独有之物，行凶之人怕就是长生阁的首领，至于背后是否有买凶之人还为未可知。这两月都在暗中追查，可那长生阁一月才一日的切口，这两月便只见着两回人。”

“原来是为了长生阁的事么。”武桂楠点了一下头。

颜文卿还没开口接话，倒是苏亭轩冷哼了一句：“那长生阁算什么东西，用得着让我六扇门那么多人出面？”也不等其他人开口，苏亭轩瞪了颜文卿一眼，“那长生阁并非善茬，苗疆更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如此凶险之事你怎么叫小非去办？若是有半点……”

“苏师兄。”顾非知道这两人真是三句不合，立刻开口道，“这毒药之事尽是颜师兄去查，这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指证长生阁。至于小弟愚鲁，不曾查得太有用的头绪，倒是有一条线索许是与旁的案子有些关联，是岳师姐正在调查的纵火案子。”

“七妹？”李蔚君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他不是去查中原镖局的案子么，怎么和你你们的案子有关系了？”

“不是有关。”顾非微微垂眼，简单一说，“我之前追踪莲瑞国舅爷府里丢失的一册书卷《新唐书》，怀疑是否有人杀人盗书。后来查到这书卷是莲瑞国舅爷的文友，归雁楼的齐九灵王江河将书卷举荐给国舅爷。因为两人也一人失踪一人暴毙，所以才跟随线索到了中原镖局问话看是否有什么可疑，却发现中原镖局付之一炬。”

“哦。”李蔚君眉头一皱，想了想，“这书卷和莲瑞国舅爷的死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知道。”顾非答了，“怕是没有关系，毕竟凶手已经查出了是长生阁的人，我不过是阴差阳错，查到了另外一件案子里。”

武桂楠点了点头，没说话，只顾自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连亦和于思怀从后堂转了出来。

看连亦脸色神肃，众人忙都起身做礼。

“师傅！”

连亦微微抬手叫众人免礼，这才微微皱眉坐到了堂上正座，于思怀走过来坐到了顾非对面落座。

众人坐定，连亦吩咐其余下人都退下，又关上门户，这才开口道：“徒儿们，今日叫你们一齐前来不是为其他事，正是为了一件干系重大的案子。此事错综复杂，须得尔等齐心协力，方可，方可有机会……”连亦说到一半却没再说下去。

顾非等人微微紧张地彼此看了看，却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连亦看了看堂下的于思怀，才继续说：“此事，便是九莲魔宗的事。”

顾非眉头一紧，却不禁看了看对面的于思怀：师傅之前在后堂与于师兄商议的竟然是九莲魔宗的事？不是长生阁的事？而且，

——这六扇门中七位神捕，性格不一功夫深浅，虽然都是文武双全之辈，为人处世之方却相差甚远。统领府中来自各地的案子摆在案头，皆是根据案子的性子分发给不同的人去处理。比如七大神捕之一的苏亭轩，武艺高强性格火爆急脾气，却是快刀斩乱麻，最擅长处理那些头绪万千的仇杀案件。而顾非对面这位书香门第出生，状元及第的于思怀，头脑聪颖深谙官场，统领府中的有关官场文书的案子皆是他来处理。——这江湖中的事便是罢了，可这什么九莲魔宗怎么会忽然和六扇门相关？要于师兄来查？

“九莲魔宗？”李蔚君本是心直口快之人，倒也不顾气氛还有些尴尬，道，“就是之前传闻入侵中原武林的魔教？那不是被灭教了？怎么忽然和咱们有关系？”

武桂楠淡淡开口：“李师兄一直在外奔波许是没有听闻最近的武林传闻，”武桂楠说了一半又觉得失礼，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颜文卿。

颜文卿脸色依然不佳，倒是接了话茬：“最近武林有传闻九莲魔宗死灰复燃，那门派失踪之事就是九莲魔宗所为。”说完长舒一口气，“此消息是丐帮传出的，该是不假。”

“哦。”李蔚君点点头，“这事之前不是小楠在查么。那个什么门派的人来的？”

武桂楠眉头一皱，——“小楠”这一称呼也只有李蔚君这大咧咧的人呼来唤去，他一直都不喜欢，可无奈对方是自己师兄，他倒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每次听到都不得不皱眉。

“是诗雨山庄的门人。此事还没有什么头绪。”

“好了，旁事一会儿再说。”连亦看了看众人道，“九莲魔宗你们也不陌生，江湖传闻众多，为师便不多说了。但是追本溯源，这九莲魔宗与我中原武林的因缘，却是从我六扇门开始。”

除了于思怀，其他几人都面面相觑。

连亦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负手度了几步，低首捏了捏自己右拳，才缓缓道：“这件事，这九莲魔宗的事，定要追溯起来，怕是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似乎并不愿意回忆那些往事，连亦闭眼皱了皱眉头，“那时候我还是六扇门的新人捕快，跟随我师兄走南闯北，也就是当时人称‘天下第一追命’的神捕，罗飞煜。”

“师父从未提过，还有这样一位师伯。”颜文卿开口道，却看了看李蔚君。李蔚君在江湖中的名号便是“追命捕”，听到有这样的师伯自然兴趣盎然。

连亦点点头，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师兄一生侠骨柔肠正气凌然，不过也是为人固执，性子倒是和非儿一样倔强如牛，追查案件定然要水落石出，昭雪天下。”

顾非倒是垂眼笑了一回，李蔚君也冲着他挤眉弄眼又被苏亭轩瞪了一回。

“三十年前，我与师兄前往秦州追查一宗劫匪案件，本来已经结案完毕，怪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定要去见识见识西北沙漠风光。师兄怕我独自前往有危险，就与我一起两人同往，却不料在秦州以北三十里外，发现了一处院落残垣。我一时好奇冲了进去，却发现这两进的小院子虽然沙土堆积淹没，竟然被我发现了两具干枯的尸体，师兄查看那尸首断定是他杀，谁知道继续翻查，这残败的院子竟然有七具大小不一的尸骨！”

“那些干尸身穿我中原衣衫，虽然伤口数目不一，但均是死于剑伤，其中一具尸骨心口还插着一柄短剑。师兄推断此剑的主人应该就是犯下这灭人七口的凶手，可这院子早就被风沙侵蚀殆尽，周围更是杳无人烟，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一柄短剑。

“而那两寸三分的短剑打造虽然精良，可除了剑柄末端有一莲花图案并无其他可追寻。师兄那性子自然不会放弃，四下打听都无收获，京中来人催返，他也断然不理，最后一人独自前往更西北的沙漠追查线索。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真给我师兄找到了线索，这剑柄之上的莲花图案，就是指的，九莲魔宗！”

听到这里，众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连亦长吐了一口气，缓缓心绪，继续道：“当时大嫂即将临盆，我书信了好几封给师兄，他总算回到京师，将期间线索禀报了上级。

“当时朝廷中有党派之争，加上皇城后宫之乱才终平息，师兄这案子上报之后，上头迟迟不曾拨人查办，一拖就是两年。师兄为人耿直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可惜，他在沙漠中感染重症不治，最终也等不到再差人查此案他就撒手人寰。”

连亦说到这里，眼中也是泪光闪烁，顾非担忧老人家，赶紧过去扶他坐下来，递上热茶。

连亦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师兄虽然过身，这件案子在六扇门也一直压着无人问津。可是这西北塞外，我一中原人家被九莲魔宗杀人灭门之事，却在江湖中传开。虽然在那之后一年无事，可又一年之后，西北又有传闻，说有外族教派入侵我中原武林，此事又被旧事重提。”

说到这里，顾非倒是明白了其中联系，点了点头，见着师傅看着自己不再多言，才道：“那之后，武林中人就以之前的灭门案为考，断定入侵中原武林的门派就是当年杀人灭门的九莲魔宗。”

连亦点了点头，继续说：“不错，这也是中原武林第一次知道九莲魔宗。而九莲魔宗入侵我中原武林的目的，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

众人点头，颜文卿道：“当时我中原武林有一本精妙绝伦的武功秘籍《往生诀》，其上武功心法皆是上乘，传闻习得便可独步天下。那九莲魔宗入侵我中原武林一来是想侵吞我武林门派，一来便是为了这个《往生诀》。”

——九莲魔宗当年为了《往生诀》进犯中原武林，可是之前爹爹不是说，有告密信说九莲魔宗是与西平候里应外合谋反么？——到底哪一件是真？还是都是真？西平候当年也是朝廷中人又算作半个江湖人，可是用《往生诀》做诱与九莲魔宗共同谋事？若是如此，西平候可是与《往生诀》之事有关？

思及此，顾非皱了皱眉头，这样猜测下去倒是没完没了了。他本是不喜欢江湖人，想到这些内里之事，不折手段涂炭生灵不过是为了武功名利，心中更是怫然不悦。想要开口相问，却又想起爹爹再三吩咐，双尊御印和澧子曼之事不可外泄，便也只能作罢。

苏亭轩冷哼了一声，却没多话。

颜文卿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好气地看了苏亭轩一眼，继续说：“江湖传闻未免夸大其词，但这《往生诀》确实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籍。只是这秘籍与刚才所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连亦却转头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的于思怀。

于思怀感觉众人的目光，轻轻咳嗽了一声定定神，才起身转了转手中的判官笔，向着师傅微微作礼，开口说，——他原本就是新科状元出身，为人清高，说起话来也自带几分卖弄学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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