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喋血之刃（七）（2/2）

……

当晚。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北风卷着《申报》的残页在石子路上翻滚，头版赫然印着“汉奸伏诛”的粗黑标题。

街道两侧早已挤满了人，卖烘山芋的小贩踮着脚张望，穿棉袍的教书先生攥紧了拳头，几个穿学生装的青年举着“严惩国贼”的纸旗，旗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队伍从警察厅方向缓缓逼近，最前方是几个背着步枪的警察，枪管上的刺刀闪着冷光。

人群看着那个五花大绑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歪斜。

他的双手被捆绑起来，被拖拽着向前走去，他的皮鞋早被扒掉，赤脚踩过结冰的路面，每一步都拖出淡红的血痕。

即便是这样，林若缺仍带着淡淡的笑意。

“打死他！”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嘶吼。

烂菜叶和臭鸡蛋从四面八方飞来，黏在林若缺的身上。

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妇冲出人群，将半块砖头砸向他膝盖：“狗汉奸！帮日本人卖大烟的的狗汉奸！”

这个老妇人林若缺一看还颇为眼熟，竟是曾经砸过自己半块砖的那位。

林若缺不免在心中一笑，“倒是挺有缘。”

面对这一幅场景，周围的警察根本没有阻拦，只是离他更远了一些，免得被波及。

队伍拐过百乐门时，二楼窗口探出几个涂脂抹粉的舞女。

她们望着那个曾经常来的熟客，如今像死狗般被拖行，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混着留声机里的爵士乐飘下来。

与此同时，百乐门二楼的包厢之中。

精神小伙探出半截身子看了一眼楼下的场景，随后又将窗帘拉上。

看着林若缺那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模样，他感觉喉咙有些哽咽，想说几句话调节气氛，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一旁，紫荆想拉开窗帘看一眼，却被精神小伙拦住，“还是算了，队长肯定不想你们看到他这狼狈的模样。”

紫荆想要拉窗帘的手顿住了，声音带着些颤抖，“他不是说过，他绝不会牺牲队友的尊严来取得优势，他现在为什么这么做？”

“或许……”白夜磕磕绊绊用中文开口回应：“他指的……牺牲并不包括他自己。”

紫荆深吸一口气，“他真是……”

想了片刻，还是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阿弥陀佛。”三痴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将此时悲愤的气氛宣泄了不少。“队长他做出的牺牲，已经换取到了三井健一对我几乎毫无保留的信赖。”

“在我的建议下，他已经同意将本次的作战计划以及军力布置交由我，由我向上天祈求安排是否稳妥。”

同时，因为我说见证人越多，便越有可能得到上天的回应。所以他同意明日在玉佛寺’公开开坛做法，允许外人观看，只不过对外宣称是‘为苍生祈福’而已。”

说着，三痴和尚看向几人，“紫荆姑娘的身份已经暴露，明日就暂且继续躲避。”

他又看向了白夜和精神小伙，“明日，我会找机会将情报交给你们，就靠你们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