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1/2)
殿中静寂, 只有那人的背影像是投下的巨大暗影, 令人见了无端压抑。
黑无烬走了进去,空旷的大殿内回响着他的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 脸上依旧是那恭恭敬敬的笑:“行者大人,有何吩咐?”
御鬼行转过身来, 厚实的大氅迤逦过地面,他静静看了他须臾,而后走到他面前。
黑无烬半俯着身体,目光落在他那只血色淋漓白骨森森的手, 关切道:“行者大人, 您的手受伤了, 属下帮您包扎一下......”
话未尽,他似是惊愕地低下头去, 就见那只被岩浆化地只剩白骨的手中握着一把利剑——妖刀星月!
星月锋利的刀身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大人, 您......”
他愕然抬眸看着那张黑玉石面具背后的眼, 那只握着刀柄的手轻轻一转,他可以听见血液被星月吸食而去的声音, 杀气撑开,全身的修为几乎要在瞬间溃散。
黑无烬脸色遽然惨白, 星月被毫不留情地抽出,带起一片凄艳的血雨, 冷厉的刀光横亘在御鬼行冰冷的瞳眸上, 轰然一声巨响, 黑无烬的身体被星月里冲出的煞气狠狠撞在大殿坚硬的镜壁上, 又无力地沿着镜壁倒下,他躺在血泊之中。
御鬼行走过去,他俯下身从血泊中抬起他的下颌,嘶哑的嗓音透着难以言说的震怒:“你敢背叛我?”
黑无烬脸色苍白,却突兀地笑了起来,他盯着御鬼行那张冷硬的面具,盯着面具后的那双眼,浑似不解:“属下愚钝,此等大罪从不敢沾染,还请大人明示。”
目光又落在御鬼行手掌中那串红芍铃铛上,他像是才有所悟:“看来大人您终于知道了,是啊,怎怎就是你的......”
御鬼行眸光一紧,修长苍白的手指移到他的喉骨,指尖稍稍收力,紫色的血斑像是诡异细长的虫蛭布满了黑无烬的脸,黑无烬当下全身痉挛抽搐了起来,他充血的眼有一瞬间似乎看到御鬼行眼底阴狠的笑意,他听他慢条斯理地问他:
“几年前你就知道那兄妹二人的身世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我颁发对他们的追杀令?”
黑无烬嘶声道:“追杀令您......不是亲手终止了么?”
“你知道真相却选择最后再告诉我?”御鬼行冷笑:“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你会效忠我?”
漆黑的玄光像一把钝刀斩进他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全身的修为只怕都要被废掉,黑无烬小心痉挛地伸出手去握住那扼住他命门的手,似是恳求似是承诺道:“我永远不会背叛行者大人,我永远会效忠行者大人。”
御鬼行冷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了,他看着黑无烬的身体像一具尸体在他面前委下去。
“你最好不要再给我耍花招。”转身离去,忽的又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身道:“凤西玦呢?”
黑无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匍匐下身体,恭敬地回复:“花容奉了白雀夫人的命已经将其捉拿归案。”
“凤西玦和怎怎拥有世间唯二的一双锁魂铃,白雀夫人为了白靖尧不会放过他们。”
“凤西玦手持红莲业火,花容怎么抓得了他?”
黑无烬抬头觑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黠:
“大人忘了,红莲业火因您而生,业火指引凤西玦公子走的最终点见到的人就是您。”
御鬼行似是身形一震,他沉默了许久,道:“他在哪里?”
“在花容那儿。”他再次恭敬俯首:“大人,需要属下去将公子请回来么?”
“去吧。”
“可是花容此人是白雀夫人的直隶下属,属下去请只怕她不会轻易放人,恐怕还需要出动大人的行者令。”
御鬼行默了默道:“带上行者令,让花容带着凤西玦来见我。”
黑无烬早有所料,低低一笑:“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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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端着一碟小小的白玉盘,盘中盛放着贺云洲新产出的紫葡萄,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
她走到那座高大的金色的笼子边,伸手挑开罩在笼外的柔软纱幔,纱幔盈盈往两边撩开,露出在笼中端坐的红衣少年。
“小郎君。”她曼声唤他。
少年缓缓抬眸,昳丽的容貌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花容最喜欢这般冷若冰霜的美人,自从喜欢上那个人之后,她喜欢的所有人都是按照那个人的模子找的。
她迤逦着如云的长裙,低下身,道:“小郎君,我特地为你去换了这一身广袖轻云,你看着可好看。”
凤西玦的目光在她脸上轻描淡写地一扫而过,对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没有一丝的留恋,他垂下眸,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花容也不生气,手指轻撷一颗葡萄,纤细的手腕从铁笼的缝隙间伸过去递到他唇边:“小郎君饿不饿,吃一颗葡萄好不好?”
凤西玦干脆闭上眼,凝神静气的模样让花容有一瞬间的气窒,可眸光在他的俊脸上一寸一寸地掠过,越看越惊艳,甚至有些角度看去像极了她当年对那个人的惊鸿一瞥。
这个少年是目前为止她见过的长得最像他的人了。
如果此生无法得到那人的青睐,她愿意屈就这个少年。
她要将这少年养在她身边,做她一辈子的金丝雀。
她收回手在笼子前坐下,像是欣赏一幅绝世名画般。
身旁的侍从上前轻声道:“倾城大人,白雀夫人传令要您将红莲公子送去白家。”
花容一怔,秀眉一皱:“夫人怎么催得这么紧?”
她不舍地打量了凤西玦片刻,似乎在交人和违抗白雀命令之间挣扎,他们贺云洲花家是白家的忠仆,她在白雀手下做事多年从不敢违抗她。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她舍不得交出去,她心里很清楚白雀会拿这个少年去救那个病秧子儿子。
花容迤逦着长裙在殿中焦灼地走来走去,直到白雀那边又派人来催,她仍难以决断。
“参见月倾城大人。”
花容转过身去诧异地看着这个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无烬。
“是你啊,”花容款款走过去,见他脸色惨白一看就是受过了酷刑,心下疑窦丛生却不点破,而是笑盈盈地朝他福了一福:“大人您要帮行者大人处理长门镇那么多事务,怎么有闲情来我这儿?”
黑无烬示出一块黑玉令牌:“月倾城花容听令。”
令牌上赫然写着“行者令”三个字。
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接到那个人从长门镇发来的指令,花容又是惊又是喜,怔怔了半晌,忙躬身道:“贺云洲月倾城听令!”
黑无烬无声一笑,朗声道:“行者大人命你立刻带着红莲公子凤西玦前往长门镇面上。”
花容猛地抬头,一双眼如倒影了银河,灿然生辉,她的耳朵主动滤过了前半句,激动地连声音都哑了:“行者大人他要见我?”
黑无烬看了眼她身后那只精致金笼,笑道:“月倾城,行者大人在长门镇可是日理万机的,可不要让他久等了。”
花容急急地起身:“我......我这就去,容我去换身衣裳。”
她脚步匆匆往内殿而去,口中还在呢喃:“我该戴哪一朵珠花去呢?”
黑无烬走到笼子边,屈起手指在笼子上轻轻敲了敲:
“红莲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清脆的两声后笼子里的少年睁开了双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
黑无烬忽的苦笑:这孩子果然和那人果然连脾性都是一样的,冷起来从不把周围人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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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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