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相依为命（1/2）
吃饱才有力气赶路。
王大妞飞速地啃着馒头，当她注意到小哑巴还饿着肚子盯着她手上的馒头的时候，馒头早已被她啃去了大半。她过惯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早就忘了体贴他人这回事。望着小哑巴黑漆漆的眼眸，王大妞忽的觉得不好意思。她似乎太不顾人了……
小哑巴盯着她，清瘦小脸上的唇死死抿着，王大妞心头一软左手一伸把剩下的馒头递了过去。
小哑巴却不领情，直直地盯着王大妞递过来的馒头无半点反应。
王大妞看着小哑巴的眼睛里分明写着饿，心中奇怪，这人该不会昨天被水泡坏了脑子吧。
“饿了你就拿去吃啊，干嘛傻傻看着？难不成还想要我喂你啊。”
“嗯。”小哑巴利落点头。
……
好吧，她喂就她喂。
王大妞朝前挪了挪，将馒头递到小哑巴嘴边。小哑巴垂眼扫了一眼唇边的馒头，默默地将头扭向一边。
……
王大妞觉得小哑巴脑子一定是被水给泡傻了。
唉，只是都说好一起走，傻子她也不能不管。王大妞看着小哑巴可怜兮兮的小身板，心里无限苦恼。
一旁安静吃馒头的岑长清伸手默默递过来一绢白帕。小哑巴目光立刻盯着白帕子，打量半晌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王大妞恍然大悟，敢情小哑巴嫌脏啊——矫情。
无奈摇头，王大妞觉得自己性格真好，小哑巴这么多事她都没嫌弃他，反而有点心疼这个傻愣愣的小人。就他这挑三拣四的性格，在如今这世道侥幸不被饿死也会被人打死。幸好遇上的是她！
当然，她这般和善也可能是因为刚填饱了肚子。
饱肚子能让人好脾气，饿肚子能让人变野兽。这是王大妞在摸爬滚打的日子里琢磨出的古今皆同的真理。
无可奈何，王大妞接过白帕垫着右手，先把自己咬过的部分扯了下来塞进嘴里。随即又把剩下小半个馒头的芯子抠了出来递过去。依小哑巴的矫情劲，她相信小哑巴一定不会吃她左手直接沾过的馒头皮。这么一想，王大妞心安理得的把馒头皮也塞进了嘴里。浪费粮食可耻，小哑巴不愿意吃她还不舍得给呢。
这么来回一折腾，原本就不多的小半个馒头只剩下婴儿拳头大小的一丁点儿。
小哑巴对食物分量的减少却没什么意见，看着馒头芯子乖乖张开了嘴。不知道是不是王大妞的错觉，她感觉小哑巴一直木然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满意。
王大妞默然，这哪是找了个哥哥，分明是供了个祖宗。抱着一种愤愤不平的心情，王大妞忽地把剩下的馒头芯子整个塞进了小哑巴的嘴里。小哑巴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错愕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孩子气。看着小哑巴两颊鼓鼓，冷不丁愣住的模样，王大妞感到了坏事得逞的愉悦。
小哑巴略略偏过头努力咀嚼，他急着脱离窘境想快速把馒头咽下去，然而那馒头太干，一不小心卡住了嗓子眼。
岑长清见状又不知从哪变出个小水袋递了过来。王大妞伸手接过，递给小哑巴让他顺顺气。小哑巴还是那副老样子，盯着水袋既不吭声也没反应，任由两眼噎得持续泛红。若非是他喉头滚动似在努力干咽，王大妞一定觉得小哑巴这是在换一种方式寻死。
“他大约是怕我在水里下毒害他，你先喝一口让他安心。”岑长清还是淡然的模样，似乎不管别人怎么折腾他都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并且没有丝毫不悦。
王大妞收回手，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但眼见着小哑巴噎得脸越发红彤彤眼见要小命归西，当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仰头喝了一口水。喝水时想到小哑巴的矫情习惯，她还特别注意没让唇碰到壶口。
果然，小哑巴见她喝了水终于愿意跟着喝。
喂小哑巴喝水时，王大妞终于反应过来。啊呸！小哑巴怕水里有毒让她先喝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百毒不侵神功盖世，要真有毒她也怕的好吧！
转而怒视小哑巴，这家伙看着闷不啃声，肚子里坏主意居然这么多。太欺负人！
居然还好意思要她喂他喝水？
怒从心头起，王大妞是恶向胆边生。她微微侧身避开，只打算手一抖把水全浇小哑巴脸上。然而……唉，看着巴那张嫩兮兮的小脸她下不去手。王大妞发现了自身一个巨大的弱点，她对长得好看的人聚不起火气。小哑巴模样虽不如岑长清那么出尘，长得却也不差，小小年纪又瘦弱却依然可见身姿修长五官俊朗，稚嫩的圆脸上隐约透出的棱角可窥日后风骨。
哎，王大妞抬头望天，默默无语地刷新了对自己的认知。
“走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待小哑巴把馒头吞咽下去，岑长清淡淡发话。
王大妞应了一声拉着小哑巴积极起立。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声“到哪”。孤苦之人四处为家，只要跟着岑长清能有吃有喝，让她去哪她去哪。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哑巴，低头垂眸似乎也是这么个意思。
吃饱了的王大妞干劲十足，牵着小哑巴跟着岑长清走的是健步如飞。
然而，几条小短腿再健步如飞所走路程也有限。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将将赶到目的地。岑长清一边掐算一边带着他们摸索向前，星悬夜空时，几人来到一处杂草比人高的空地。
岑长清环顾四周面色微沉，掐手望天，开始真正的夜观星象。
“糟了！”岑长清神色一变。
连一向淡然的岑长清都不淡然了，王大妞觉得事情大发了。仿佛下一刻就会星河逆转地动山摇……然而天地星河并无变化，有的只是岑长清挥手示意王大妞他们躲去一旁的阴影里。
四下寂静，虫鸣皆无。
王大妞狐疑举目四望，忽听噼里啪啦一阵爆喝。
“嘚嘚嘚嘚锵锵嘚……大胆逆徒，你想害死为师吗？”
乌云蔽月，四周树影摇晃阴风阵阵。
王大妞忙拉着小哑巴往不起眼的角落里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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