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场寒风中沉默（1/2）

我听过风吹过的声音，那场寒风从我家院子外的一排杨树梢上吹来，呜呜响，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那场寒风吹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穿上棉衣，正站在院子里做些无聊的事情，风吹来的时候吓了我一条，我来不及躲避，那场风就已经打在了我的脸上，从我的头发中钻过，从我的腿缝和指缝中钻过，风吹起地上的土屑，我如同一根老朽的枯树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曾经在一场寒风中顶着风走在黑夜里，黑咕隆咚的夜空里我一个人抓着手电筒向前走，我听见身后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寒风中呜呜的东西像是一个人力气极大的呼吸。我吓得乱了步子，想回头看又不敢回头，慌慌张张抓着手电筒乱扫，想要把他从黑夜的极深处揪出来，抓着他的脖子对他大喊大叫。

一些个冬天我一个人走在一段有臭水沟的路上去上学，风极冷，从刚蒙蒙亮的天空吹来，好像天地间的风全都吹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这场风放下了其余的所有事情，只对付我一个人。

风把那条臭水沟冻住，把将落未落的树叶冻住，把马路上凝固的石子冻住，把学校门口的那一盏大灯冻住，风冻住了所有的风景，又告诉所有人留在家里睡暖觉，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些风景里。我瑟瑟发抖，那些风在将明未明的时分凝聚成一杆很长很长的大枪，刺透了我的腿。

我哐当摔倒在那里，爬不起来，叫不出来，眼看着许多人穿了衣服推开门，坐着各自的事情。他们走过我的身边，踩过我的身体，他们默不作声，他们嬉笑吵闹。他们在我的身边经过，又走在另一个时空里，没人搭理我，我一个人躺在初生的太阳中哀嚎。那场寒风击碎了我的双腿，那些声音又穿透了我的心脏，一场寒风吹过我的身体的时候，比寒风更冷的东西吹进了我的生命里。

我触摸过寒风，也触摸过寒风触摸过的半块砖头、一段锯下来的树枝、一捧硬土，那是很多个冷夜积累下的硬土，就算是父亲也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刨开。

一个冬季我一个人站在门口看远处的一个模糊的土丘，那些十几年的事情都在我的身后和我站在一起，我的手指已经冻得僵硬，脸也失去了直觉，我一步步走向那个土丘，就好像许多个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那个冬天的年底我跪在那个土丘前，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些东西焚烧，再把半瓶酒倒在一簇比我更冷的麦苗上，我吸了口气，又站起来把炮仗挂在棍子上，从父亲的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