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 章 窥伺(二)(2/2)
采扬,猎猎风姿,走出了小楼——同以往无数次一样,坐上了他的加长版豪华座驾,卷起一路风尘,扬长而去。
我,立在窗前,半个身子躲在窗帘的后面,默默地目送着,他的背影……进而,从心底里,无由地升起了一股无可奈何,又无法明说的悲怆。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一别,山长水阔,天遥地远;而我,再也不可能做回从前的我了。我,再不能对着采扬,倾肝吐胆,毫无保留。信任,建立不易;只要出现一点点的裂痕,都会被无限的复制,放大。然后,一生二,二生三;越来越破洞百出,最终导致信心的全面瓦解。
所谓“破窗效应”,就是在辩证地给我们讲了这么一个,较为残酷的现实。
不可否认,我的心头,系了一个结:一个以药为引,一条条,一根根,千思百转,不知其由的丝线,盘根错节,打成的“死结”。假如,我找不到解开心结的那根线头,那它将是扎进我心窝里一根利刺,时时戳穿,刺痛着我的血肉。让我,血流不止,疼的压抑。
采扬飞去别的城市的几天之后,我的手臂也拆去了夹板,复健的物理治疗,亦初见成效。
他照例会每天打电话过来,询问我的近况。没有再特意提起那杯,让我们关系出现微妙变化的,像是被下了诅咒似的“金苹果”,一样神奇的温牛奶;也没有再谈起那位要搬进别墅里,陪我做伴的未婚妻了。
趁着这事儿,尚且没到势在必行的程度;我决定,自己亲去找杜家的长辈们谈谈,肯求他们尊重采扬的选择。
即使,这对于我,的确是有点自不量力。
但是,杜采扬,是我弟弟。是世上,为数不多的一个,我值得为之奋不顾身的人。
我,若是想要正大光明的走出别墅,没有充分且合理的因由,是没法做到的。就更别提,还要大摇大摆地去杜家大宅。理论上来讲,这事儿比摆脱地心引力还不切合实际。
自从,采扬费尽心机地把我从杜家的接出来,我出现杜家大宅的次数,堪比狮子座流星雨发生的概率。少得屈指可数的几次,也必是在采扬的全程陪护之下;其谨慎的态度,像是美国总统访问非洲难民营一样。
其实,在杜家大宅,住着我的大伯和四叔,还有他们的孩子。里面,并没有洪水猛兽,或者妖魔鬼怪。只不过,我整个无望的青少年时代,都是在那座囚笼里,苟延残喘;而采扬,又是在那里接受了仿如炼狱一般的人格淬炼。所以,等到采扬有能力,掌握话语权时,便急不可耐地带着我,逃离开了。
换句话说,要想去见大伯,必须得由杜家的人出面,来接我才能成行。
采扬,新送我的腕表式手机,我一直很听话的随身戴着。
鼓足了勇气,连接那个从没有胆量拨过的号码,局促不安地等待着,那个在生命里既熟识又生分的人。
电话通了之后,是跟随在大伯身边,在杜家服务了近三十年的老管家——齐叔,拿起了话筒。
我,磕磕绊绊地总算表达清楚了自己想要见大伯的想法,请求那边派车来接我,说是有要紧事要和他商量。
齐叔,听过之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这,和他平日里谨言慎行的作风,多少有点出入。他说,等大伯定下了时间,会派人来接我的。
我,撂下电话;很庆幸自己的心脏,没有直接从口腔里跳出来,也算是历史性的一大进步。
要知道,从小到大,我是从不敢单独面对大伯的。他,留给我的阴影太大,印象太深:他,太权威,太庄重,严肃;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
第二天上午,近十点钟,杜家那边的车,就到了。
保镖给采扬打电话,足足请示了有十分钟,被骂得脸都快成了猪肝色了;我,才获准上了车。
采扬,在电话里很不高兴地质问我,去杜家大宅干什么。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也为了尽量避免伤及无辜;我只能扯谎骗他,说是大伯接我去吃午饭,有话要交代。
这个欲盖弥彰,毫无科技含量的谎言,差点没把电波那头的采扬气疯了——他,很无语地缄默了三秒钟,悻悻地挂了电话。
这一回,连那些总是放心不下的叮嘱,也一并省略了。
我,知道:弟,生气了。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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