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古青蝇白璧,天已早安排就(5)(2/2)
“…哎…”慕容珮一声长叹,眉头一皱。
“珮弟,依我看不如这样吧。令兄之事,不便与外人道,与其让薛少侠陪你南下瑶池,倒不如让我陪你走一趟,反正近日府中也无甚要事。”
“这…也好。让薛兄陪我走那么远,本也颇为过意不去。”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给家父留封书信,势不容缓,明早我们就上路。你先去客房休息吧,顺便也和薛少侠商量商量,他若是想要在府上多歇几日,也完全没有问题。”
“那么,就有劳容苛兄了。”
入夜。
庭院内,薛寒用食指轻抚着停在自己左臂上的信鸽,理顺了它灰白相间的羽毛,微微一抬臂,信鸽便扑腾了两下翅膀,腾空而起。在月光下飞行的鸟儿,总让人觉得似乎是在朝着月亮,缓缓飞去。这信鸽好似一点一点地融化在了月光中,渐渐地看不见了。但薛寒却丝毫没有回房之意,依旧静默地站在背光处,微微扬着头,任凭夜风撩动自己束起的长发…
信鸽离去后,薛寒仍未回屋,一个人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抱臂而立,目之所及处,是天上的一轮圆月。
这一幕刚巧被因睡不着而散步院中的慕容珮,碰了个正着。
“月光如水水如天,薛兄,好雅兴。”
薛寒早已察觉慕容珮的到来,但却并未回头。慕容珮径自站在了离薛寒一步之遥的斜后方,亦静静地举头望月。
“要说赏月,总觉得还是巽州的月光最美,故乡的月色能生情。”
这几日相处下来,慕容珮似也渐渐习惯了薛寒长时间的不言不语,他已经可以轻松的在薛寒身侧有一句没一句的随口说点什么。既使薛寒不接话,他也不觉尴尬。虽然每次和薛寒搭话,他都基本面无表情,但对这样絮絮叨叨的慕容珮,他也不曾露出过厌恶的神色。再者,白日里,慕容珮已向薛寒说明了自己的打算,明日一早就得各奔东西。虽然相处时日算不得长久,但此情此景,却似是有了几分惜别之意。
“我家乡…没有月亮。”
安静的夜,薛寒的声线沉稳而冰冷。
“没有月亮?是说常年不见月光吗?抑或是,月色朦胧昏暗?”
“不,是没有。”
“…没有?这世上竟还有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真是天下之大。那薛兄的家乡,每至夜幕,岂非十分昏暗?”
“…你能看得见吧?”
薛寒仍旧没有回转身来,只是放下了原本相叠于胸前的双臂,而右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流星镖,薛寒微微抬起了右臂,流星镖在黑暗处泛着点点暗红的光泽,这微弱的红光,唤醒了慕容珮脑海中有关鲜血的记忆,那是在瞬间刺断四条马腿,最后一镖夺命的流星镖。
“此乃…薛兄所用的流星镖,只是不知薛兄要在下看的是什么?不过,在下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薛兄,这流星镖似是会发光,可是由什么珍奇材质所制?”
“石榴石。”
“石榴石?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知晓此等奇石,这石榴石可是会发光?”
“在暗处,散红光。”
“如此奇特的石材,想必应是十分珍稀之物吧?”
“家乡,随处可见。”
“哦?!薛兄的故里还真是别有一番景致,难不成虽是月光照射不到,但黑夜里这石榴石之光,或可取代月色照明?”
和所有读书人一样,慕容珮对异闻怪事也是兴趣颇高,越说越来了兴致,两眼金光闪烁,一副求知若渴之样。
“……”
面对兴致勃勃的慕容珮,薛寒却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天下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正如书中所言,读书万卷,行路万里。他日若是有缘,请务必带在下前往薛兄的故里,好好游历一番!”
薛寒不答,只是徐徐转身,望了一眼满面笑容的慕容珮,一向冰冷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好生复杂。但下一秒,薛寒便撇开了目光,缓缓地回了客房。
同夜,巽州城。
柳媚娘的窗格大开着,屏风内侧时常空空如也的乌木云龙鸟架上,难得的多了一只信鸽,正在悠哉悠哉的大快朵颐。柳媚娘养鸟,却不囚鸟,所以房内单有鸟架,却无鸟链,所养之鸟,均是来去自由。
此时的柳媚娘正坐于案前,将刚刚看完的纸条单手捏作一团,再摊开掌心时,纸条竟就这样凭空在她手中燃烧了起来,眨眼,化作灰烬。她略有所思,没想到半途竟会杀出个程咬金,既然不能明往,那么就…
柳媚娘撕下一页纸笺,提笔写道——暗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