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是谁说,人不可无癖,百步蛇郎有两个怪癖,一曰夜行,二曰静默呓语。
欲登上风声的来处必须先走上一段长长的羊肠坂,夜深人静,百步蛇郎踏向坂道,登完七百七十七阶,得到另一种风光。
他若不去青楼,就会来到一座小丘陵与风相会。
“我来了。”
上弦月,迎凉飔,百步蛇郎掌中把玩着一枚金币,丘上悠悠,任微风拂袂,任散发披腰,神思顿时坠入冥冥心壑。
静默呓语,即指一个人对弈黑白棋,一个黑,是自己,另一个白,也是自己。
“今夜的你不安分,你贴近的泥土已刮除了最上层的浮尘,你贴近的枝枒已颓倒了槐木上的青叶,你还可以剃除更多,你想劫掠什么?你想在风云中劫掠什么?八风山庄,你想劫掠八风山庄?为何?因为你是第九种风,哈,你又胡说八道了。”
如果他愿意严正身心,可以端出威吓气势,如果他愿意正襟危坐,可以比作马中骐骥,但是,他经常终夜不归,要到日出之后才晓得回来,一入山庄,也不作正经事,旁人看他一整天如一废人赖着床昏寐,行仪失当,习将白昼睡成了灰蒙惨淡的子夜。
乱雪埋刀经常寻衅,“阿骊,你整夜去哪?”
“听风声。”
“在一个无风的夜里听一整夜风声,你到底还是不改欺瞒的本性,你可知你上了惹不得名册无耻榜,了不起呀!”
气氛不是太好,总之,百步蛇郎在教内很难受到尊敬。
***
下弦月,北斗中宵,怀刀的灰影再度来到。
百步蛇郎:“吾以真心献明月,料明月待我应如是。”
抛出问题,异想,自问自答,姑且唤另一个自己为“对弈者”。
对弈者:“有一浮游,无论那水如何冲刷,它仍做那潇然的浮游,阿骊,那浮游并不傻,它乃一微渺浮游,终其一生都在浮沉,可这浮沉侵害不了它。阿骊啊,做一只浮游,了浮沉之道,也可成其一生啊。”那对弈者夜夜与百步蛇郎论侠道,论武道,论人道,论百步蛇郎之道。
百步蛇郎:“此生沉浮,谁又不是呢。”
对弈者:“阿骊,有一小狼崽本该于原野驰骋,却被人饲养于金笼,喂牠以金药,侍之以华裳,此狼后来被流放于草野,却无地自容,以为此身贱命,可这小狼崽忘了,牠本该驰骋原野,纵情于草莽,任性于江湖。阿骊,你已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属于那辽阔的原野,而非金笼。”
百步蛇郎:“此生束缚,不得自由,任他人主宰,唯有力量可以助我脱困。”
对弈者:“你只差一步,你需要采薇南山验证你的刀。”
百步蛇郎:“此事待商榷,换个考题。”
对弈者最后化成一道暗夜的火流星,乃百步蛇郎内心的写照:我来自火流星,来时是一道倏忽人间的火流星,去时亦是一道杳杳漂泊的火流星,当你呼唤自己,我便到来,驻足你心。
***
上弦月,子丑交换,银河璀璨,坂道的尽头又出现一条颀长灰影。
牧羽长天刀总是不离腰身,这夜也是如此。
“风,我来了。”
旷野中,寄情于刀的百步蛇郎,再度展开风中论战,这次是三方对弈。
不知感于何事,打不起精神,牵引出内心悲欢离骚。
百步蛇郎:“浑浑噩噩是一生,这不该是我阿骊的人生,阿骊已经失去竞争的目标。”
对弈者一:“走向我,来吧,吾乃天地一苍茫侠客,走向我,来吧。”
百步蛇郎:“走向你?你连自己要走向哪儿都不清楚了。”
对弈者二:“你以二十年完成刑侯的荣耀,我允你以二十年造就你自己的荣耀。”
百步蛇郎:“过去,我坐拥一座城,今日,只能坐拥一座丘,你要我建立一座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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