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每忆恨事心亦愧（1/2）

一更刚过，寺里的晚课也已做完，弘法方丈回到方丈室，刚刚坐定，便听有人敲门说道：“大师伯请开门，我是龙海。”

弘法开门，见李龙海和秦升此时联袂而来，见秦升背上背着厚背砍山刀，便也知道了他们的来意。

弘法并不认识李龙海和秦升，以前别说见面，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但一把厚背砍山刀便是招牌。李龙海到龙居寺的当天，便见过弘法方丈，也像现在的秦升，厚背砍山刀背在背上，以后辈礼求见，谈及师门，弘法均以微言搪塞过去，也没有承认师伯的身份。含糊说道：“施主路上辛苦，宜早些休息。龙居寺环境不恶，山势也颇秀美，不妨多住几天，好在寺内客房甚多，一日三餐自有香积厨僧人送去。”李龙海也不好过分的追问，其实也无从问起。但这一住下，倒住出事来了。

李龙海和秦升行了后辈礼，弘法受了，叫李龙海和秦升坐下，又亲自一人倒了一碗茶。秦升打量方丈室，见粉壁带灰，墙角处隐约印有水迹，桌凳之类也都老旧，似乎颇经历过岁月沧桑。一个玉石制的灯檠，上有三个灯盞，此时点了两盞，灯焰微微闪动，投在墙上的人影也跟着微微闪动。秦升留意，桌上放着一摞经书，墙壁上并未挂得有兵器。但方丈室设有套间，那是弘法的卧室，去套间的门虚掩着，恰好阻断了秦升想要窥探的视线。

弘法先问秦升：“你姓秦，是秦继宗的儿子？”

秦升答道：“是。银龙山庄已毁，父亲秦继宗死于锦衣卫之手，我独自一人浪迹江湖，我和李师兄前后一共见过三次面，前两次因有旁人，未交一言。这次在龙居寺相遇，因见所用厚背砍山刀，形制固是一样，细询刀法，虽各有变化，基本套路却是一样，是以觉得两家定有渊缘。父亲在日，偶然言及师伯，也只一言半语，是以需请师伯明示。”

弘法问：“原来秦继宗做了银龙山庄的庄主，你自然是少庄主了？你们是约好了同来龙居寺找我的吗？”

李龙海说道：“不是。我是带天威和明珠去藤花山庄拜方煦为师，顺路过来的。”

秦升说道：“我是今天傍晚和倭寇同来的。他们只是游览，并无别意，我想不到这里遇到李师兄，只才同来看你。”

秦升一说倭寇，弘法微微吃惊，问道：“傍晚来的那四人是倭寇？”

李龙海和秦升同声说道：“是的。”

李龙海说道：“秦贤弟与倭寇同来，或许无妨；我与他们见个两次，他们颇欲对天威和明珠不利，今天我和秦贤弟来见师伯前已与他们朝过相，未必能相安无事。为首的倭寇名叫宫本久治，武功在我和秦贤弟之上，年轻的一个名叫淺川俊一，武功还在宫本久治之上，刀兵相加，我们没有胜算。但是在仇敌面前，却也不能装孬，大丈夫死亦何惧？请师伯帮我把天威和明珠送到藤花山庄，便死也无牵掛了！”

秦升说道：“李师兄固然义不畏死，我也不肯背着通倭寇的骂名，明天我们自然联手对敌，从容赴死！”

弘法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争。说道：“我确实是你们的师伯，有师伯在，便是死也轮不到你们！”

李龙海说道：“不可，此事与师伯无关，倒是我们引鬼上门了，由我们打发！”

秦升也说道：“李师兄说得对，此事与师伯无关，我们自己了断！”

弘法又摆摆手，给李龙海和秦升添了点水，在房间里走了两步，踅到窗口。六角形的窗，也就桌面大小，窗棂上糊了纸，上弦月已经下山，窗外是漆黑一片。其实窗外是十余丈高的削壁，之下才是山坡，坡上长满了碗口粗细的毛竹，此时隔着窗勉强可以听到风摇竹梢的簌簌声。弘法有意无意的在窗棂上弹了两指，坐下后，徐徐说道：“我和李克定、秦继宗确是同门师兄弟，我老大，俗家姓茅，名叫鸣臯，李克定老二，秦继宗老三，师父姓周，名叫周泰初，河北有名的武师，家住绿杨山庄，离京城只百余里，使的便是厚背砍山刀。至于我们师兄弟三个人中有什么恩怨纠葛，就不说了，天各一方，关山相阻，时间长了也就断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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