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2）

“苏辰，”杜艾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我都要死了，你还是这么绝情，你就连一点怜悯不愿意给我吗？”

苏辰直视着她，语调依然温柔：“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你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替杜艾黎擦掉脸上的泪水：“没有人有资格怜悯你。”

杜艾黎喃喃道：“既然我那么好，为什么比不过叶轩？”

“谁说你比过不他？”苏辰瞟了我一眼，这个轻飘飘的眼神瞬间冻住了我的心：“她哪一点都比不上你。”苏辰对上杜艾黎惊愕的眼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不过，我偏偏喜欢她。”

如同被温水包裹着心房，一波一波的热浪过去后仍然留下了悸动不已的余韵，我低下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只听得杜艾黎突然笑出声来：“叶轩，你听，他偏偏喜欢你，偏偏喜欢你啊！”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却依然有泪水从指缝间流出：“可是苏辰，我也偏偏喜欢你啊！”

她的悲戚仿佛是最后的告白：“从小到大，我都只看见你。你学画画我也学，你读叶芝，我也读，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一样一样找来，无比认真地学……我只是希望在你偶尔回头的时候能看见我，看见一个可以和你站在一起的女孩子……可是你的眼睛从来都在叶轩身上，哪怕她呆笨粗鲁得根本理解不了你的世界……苏辰，”她抬起蓄满泪水的眼：“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回忆回头，看一看叶轩以外的人……为什么，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苏辰勾了勾唇角，俊美如玉的脸庞上淡然平静得像是无风的湖面：“因为上天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他让我喜欢叶轩，爱上叶轩，也没有事先征得过我的意愿。我只知道，从一开始，便是她了。”

阳光从窗外毫不吝啬地照进来，每一寸空间都明亮无比，但是那明亮的色泽塞得那样满，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碎裂的光阴，一块一块，如同无法拼凑的回忆，全是冷漠而残忍的弧度。

苏辰的解释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杜艾黎抱有的幻想。两滴清泪夺眶而出，好似冲毁了堤坝的洪水，肆意宣泄在她苍白的面颊上。而她的眼睛，也随着这汹涌的泪水燃尽了最后一丝光亮，她痴痴道：“十年前，你不辞而别，十年后，我们再度相逢，你明明认识我，却连认也不认我，冷眼看我把别人当做你，为着一份根本不存在的感情挖心掏肺。苏辰，你真是个狠心的人！你晓不晓得当我知道林辰根本不是你的时候，我的内心是什么感觉吗？荒唐！我觉得我这一生真是荒唐！”她猛然抬头：“我这一生，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一个叫苏辰的人，可到头来，他竟然为了别人彻底地忽略了我！我是什么？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的责问凄厉而绝望，像一个怨妇一样瞬间瓦解了她以往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形象。我很难想象，优雅如杜艾黎，也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为了一个男人，流露赤裸而痛苦的目光。

仿佛她的人生，全爆发在了这一句泣血的诘问里。

然而饶是她如此梨花带雨，不胜哀伤，苏辰也只是沉默地面对，岿然不动如十级扛震大楼。杜艾黎震撼不了他，便转过头来对着我道：“叶轩，十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给你带来了怎样的伤害，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宁愿关在监狱里的是我，受苦受难的也是我，只要我能和你一样，得到苏辰的关心和牵挂。”她的泪流了一茬又一茬：“我从来都不愿意承认，我嫉妒你。哪怕你有着那样的出身，哪怕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可是又有谁知道，我私下里都少次设想过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

“如果你是我，你也不会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我打断了她的话：“杜艾黎，你之所以嫉妒我，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我所有欠缺的东西，你嫉妒的，是一个既像你那样生活无忧，又能得到苏辰感情的人，那不是我。”我在她床边坐下，目睹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想起了我以往同样难过的日子：“所以你有多羡慕我，我就有多羡慕你。因为我们都只看见了对方拥有的东西，而忽视了别人的痛苦。杜艾黎，如果你是我，你绝对不会喜欢每天被人骂着‘野种’的日子，也不会喜欢少管所里脏污的床铺，更不会喜欢像个老鼠一样提心吊胆害怕别人发现自己过去……我所有的，不过是一份奢侈的爱情，但我所面对的，却是生活里最基本的困境。”我看着手里迟到的信，轻吐一口气：“你羡慕我手里华丽的丝袍，我却想要你身上御寒的棉袄，生活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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