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润叶……（2/2）
那个平日里咋咋呼呼，爱占小便宜的金俊斌，被无情的洪水吞噬了生命。
更让人揪心的是，孙少安也被洪水冲走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双水村笼罩在一片沉重的阴霾之中。
孙玉亭老泪纵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指挥着村民们。
准备给少安开追悼会。
支书的声音嘶哑而悲痛：“少安啊，我的好侄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村民们也都神情哀戚，默默地忙碌着。
就在这时，一阵喧嚣声由远及近。
打破了双水村的沉寂。
金家湾的人来了。
他们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披麻戴孝，哭天抢地。
领头的是金俊武，他满脸悲戚，眼睛红肿，嗓子都哭哑了。
“俊斌啊，我的好兄弟，你死得好惨啊！”
金家湾的人，哭丧着涌进了双水村。
他们要为金俊斌，追加烈士的封号。
理由是，金俊斌是为了保护豁坝，才被洪水冲走的。
双水村的人顿时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为了抢水，才出的事啊！
孙玉亭拄着拐杖，迎了上去，颤声问道：“俊武，你们这是……”
金俊武一把鼻涕一把泪，悲愤地说道：“玉亭叔，俊斌为了豁坝，没了命啊！他，他是烈士啊！”
“烈士？”孙玉亭懵了，指着金俊斌的棺材，又指指正在准备追悼会的场地，“那，那少安呢？少安也是为了豁坝，才被冲走的啊！”
金俊武一愣，随即提高了嗓门，带着哭腔喊道：“孙少安那是他自己不小心！俊斌是为了大家！不一样！”
金家湾的人也跟着起哄，哭喊着要给金俊斌讨个公道。
双水村的人顿时怒了。
“什么叫不一样？少安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家！”
“就是！要不是为了豁坝，少安能被冲走吗？”
“金俊斌自己逞能，淹死了，还好意思说是烈士？”
两村人，瞬间剑拔弩张，吵成一团。
眼看着就要爆发冲突。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穿透了喧嚣，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都住口！”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包括哭喊的金家湾人，都愣住了，循声望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的视线中。
孙少安！
他，竟然没死！
他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依旧明亮而坚定。
“少安！”孙玉亭激动地喊出声，老泪纵横。
“少安哥！”双水村的村民们也沸腾了，惊喜，激动，难以置信。
田润叶也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金家湾的人也傻眼了，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金俊武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孙少安缓缓走到人群中央，目光扫过两村人，平静地说道：“都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两村人，竟然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孙少安看着金俊武，语气沉重地说道：“俊斌没了，我也很难过。”
“为了豁坝，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看到。”
金俊武愣愣地看着孙少安，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少安继续说道：“俊斌是为了公家的事，没了性命，应该追认烈士。”
这话一出，双水村的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向孙少安。
少安哥，这是说什么呢？
金家湾的人，却瞬间又活了过来，金俊武更是激动地抓住孙少安的手。
“少安，还是你明白事理！还是你公道！”
孙少安淡淡一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转过身，看向双水村的村民，语气平静而坚定。
“俊斌是为公牺牲的，我们不能亏待了他。”
“追认烈士，是应该的。”
双水村的村民们，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看着孙少安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很快，上面就来了调查组，调查豁坝的事情。
金富，金强，这两个始作俑者，慌了手脚。
他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孙少安的身上。
说一切都是孙少安擅自做主，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调查组的人，找到了孙少安，语气严厉地质问道：“孙少安，你可知罪？”
孙少安看着他们，神色平静，语气坦然。
“我知罪。”
“豁坝是我提议修的，水也是我主张抢的，金俊斌的死，我也有责任。”
调查组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承认就好。”
“我们会如实上报，对你进行处理。”
孙少安没有辩解，也没有为自己开脱。
他默默地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甚至，他还主动向上级请求，一定要给金俊斌追加烈士称号。
理由是，金俊斌是为了保护集体财产，英勇牺牲的。
双水村的人，都看不懂孙少安了。
李向前阴沉着脸，挡在田润叶面前。
“你去双水村干什么？”
语气像结了冰，冷的瘆人。
田润叶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他劈头盖脸质问。
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疲惫，更多的是不解。
“我去看看我爸。”
“看你爸？”李向前冷笑一声，眼里的怀疑像淬了毒的刀子，“我看你是去看孙少安吧！”
田润叶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李向前，你说话放尊重点！”
“尊重？”李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你心里有我这个丈夫吗？结婚这么久，你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田润叶别过脸，不想看他扭曲的面孔。
“我累了。”
“累了？”李向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的惊人，“你是心累了吧！心里装着别人，当然累！”
田润叶吃痛，想要甩开他，却被他抓得更紧。
“李向前，你放开我！”
“不放！”李向前怒吼，眼底的阴霾越来越浓，“今天我就要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说着，他猛地将田润叶推到墙边，欺身压了上去。
田润叶惊呼一声，拼命挣扎。
“你别碰我！”
“别碰你？你是我老婆！”李向前像头发怒的野兽，嘶吼着，就要去撕扯田润叶的衣服。
田润叶奋力反抗，抬手给了李向前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狭小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李向前被打懵了，动作也停了下来。
田润叶趁机挣脱他的钳制，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李向前捂着脸，眼神阴晴不定，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你……你敢打我？”李向前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田润叶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打你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这样？”
李向前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扬起手，狠狠地朝田润叶脸上扇去。
“啪！”
又是一声脆响。
田润叶被打的偏过头，脸上火辣辣的疼。
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李向前愣住了。
看着田润叶被打红的脸颊，和眼角的泪花，他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瘪了下去。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还僵在半空中，眼神中充满了懊悔和慌乱。
“润叶……”
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抖。
田润叶捂着脸，眼泪夺眶而出，死死地盯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