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1/2)
梅家生活步入正轨,对梅里莎而言,生活却是稍稍变好了点,现在她只要不出现在安娜和麦克的面前就能免于被打,唯一担心的就是万一某天这两个少爷和小姐突然想起她了,叫她过去玩耍,这是最可怕的。
这天,梅夫人不在家,麦克带了朋友在家里玩飞镖,因为固定的靶子不好玩,就找了梅里莎,梅里莎在整个宅子里逃跑,一直跳进了放污水和剩饭剩菜的桶里,方才被放了过去。
其实自从挨了好几次打之后,梅里莎就已经特别小心了,每当小姐和少爷回家的时候,她就尽可能的把自己弄得脏脏的,以避免少爷和小姐想把她当做玩具的想法,然而这样做却被厨娘狠狠的骂过几次。
梅里莎觉得在厨房帮忙最大的好处是能学会各种厨艺,现在梅里莎已经能够杀鱼、杀鸡了,能够切菜能够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厨娘的手艺是家传的,她的拿手活梅里莎不能学,但是一些简单的炒菜厨娘不耐烦自己做,就交给梅里莎了,梅里莎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这样的幸运日子只持续了一个月就完蛋了,因为上海罢工又开始了,这次更可怕,工人甚至冲进了梅查理刚刚开始运作的工厂,砸毁了所有的机器,梅查理不得不逃到了垃圾站里躲了起来才逃过被杀的危险。
然后,整个沪城都乱了。
梅查理带着家人和几个死忠的老工头躲在家里,将整个宅子都做了防御,外面时不时传来枪炮声,带着各种尖叫惨叫和咆哮声,仿佛在一夜之间,沪城疯了。
梅家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大家都躲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安娜、麦克和梅夫人一起躲在梅夫人的大床上,放下帐子围在一起啜泣。工厂的厨娘回来了,和家里的厨娘一起在灶头下窃窃私语。梅查理和工头们一起,把家里的木头、杠子拿出来顶门订窗,被子弹击碎的玻璃碴子不时散落在他们头上。梅里莎独自一人躲在仓储房里玩着伊甸园的小兔子。
一直到22日,枪声、炮声、喊声,都停下来了,终于有人开始彬彬有礼的敲响了每一户的大门,扔进了一张宣传单,告诉人们,上海市民代表会议要开始了,上海成立了新中府,以前的那班子官老爷都不作数了,现在都换新的了。
上海的人们战战兢兢,觉得跟着这种乱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岔子,一直到25号,武汉国民政府批准了任命,大家才明白,原来已经招安了,乱匪造反这件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梅家这才战战兢兢的恢复了平静,梅查理前去自己的工厂,抢救了能够抢救的东西,最后算算损失,只能把纱厂全都变卖了,用卖纱厂的钱做了纱绢买卖生意,暂且维持生计。
4月之后,上海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再次被打破,公华学社和百业学社在这个孤岛上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一直到了6月份,百业学社农业部土地委员会出示了一份报告,其中指出:地主、富农占有全国农田土地的81%。这份报告把革命分子的目光从工人身上转移到了农民身上,上海的资本家们才算暂时歇了口气,然后上海成立了华国旅行社,这才算标着着繁华罪恶的大上海重新回来了,被革命压迫着的灯红酒绿终于重新抬起了头颅。
10月上海公共租界内开始通行公共汽车,这是华国首次有公共汽车,这样的新奇玩意让上海市民好奇不已,来来往往的行人坐上了公交车,亲身体验奔驰在道路上的感觉,整个上海滩一片万象更新的气象,仿佛什么阴云都不存在了。
梅夫人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梅家的大门。
袁刚进来的时候穿着老百姓的青布马褂和一条破裤子,还少了一只耳朵,相比上次从这里离开时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的他落魄的就像一条狗。
“天哪,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梅夫人惊叫道。
袁刚则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废话不说了,赶紧给我弄一些吃的!”
梅夫人赶紧吩咐厨房做饭,艾特按照梅夫人的吩咐去给袁刚安排睡觉的地方,梅里莎则按照厨娘的吩咐端了宵夜进来客厅里。
梅里莎一看到袁刚,心跳就停了一秒,然而袁刚却仿佛已经不记得她了,看见端上来的饭食就赶紧两手端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几口下去噎着了,憋得像条甲鱼一样梗着脖子。
梅夫人顺手就给了梅里莎一巴掌:“你死了啊,赶紧给爸爸倒汤!”
梅里莎赶紧把汤罐子提起来,给小碗里倒了半碗,袁刚忙不迭的捞起来喝了。
梅里莎手上还提着汤罐,没有梅夫人的吩咐她不敢离开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干瞪眼。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梅夫人忧虑的问。
“别提了,孙大帅完了,北伐全线溃退,蒋中正赢了,孙大帅这次是再无翻身之日了。”袁刚喘着气说。
“这么严重?孙大帅不是江东王吗?怎么这么容易就完了?”梅夫人诧异的说。
“江东王?那是过去的事儿了,早在去年孙传芳就变成张作霖的一条狗了!”袁刚恨恨的说,“这家伙,你要当狗,为什么不当蒋中正的狗?至少人家势大!跟了张作霖,张作霖眨眼就完蛋了,这不是瞎了眼吗?”
“怎么回事?”梅夫人糊涂的很,顺手又拧了梅里莎一下,让她倒汤。
梅里莎赶紧又给袁刚倒了一碗汤。
袁刚这次拿在手里细细吹了下,慢慢的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给女儿解释:“上次我从这里走的时候,孙大帅打输了之后正打算反攻,为父到了江苏立刻就被重用了,从今年二月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应对蒋、桂联军,然屡战屡被,到了八月,大帅带我们率部渡江反攻,与蒋桂联军在春城龙潭一带激战五天五夜,最后还是不幸失败,主力军消耗殆尽,孙大帅见军队都拼没了,一蹶不振,我们大家伙见大势已去,能散的也都散了。为父带着身边的几个警卫员从南京逃往上海,半途里又遇到了梅钮瓦这家伙!这王八犊子原来早就叛变了!上次救他的那个军医原本就是蓝衣社的特务,两人狼狈为奸,早就成了蒋中正的走狗了!”
“天哪,那父亲是怎么遇到他的?”梅夫人用手抓住了胸口。
梅里莎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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