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成空(1/2)
姜钰澈与傅友德一同被召进京,姜将军嘱两人低调行事,尽量避开锋芒早日回家。
临行前苏州不少当地父老乡亲来送行,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闺阁女郎,都想见见驰骋沙场相貌俊朗的傅友德,常遇春也回来送行。女郎们纷纷暗自庆幸同时见到两个俏郎君,钰澈脸带面具,着一身素净长衫,站在两位翩翩少年身边也显出淡雅佳公子气质。
钰澈见常遇春身后还跟着个异域风情的小姑娘:环佩青衣,盈盈素靥,眼如月般明亮温柔。异族女子皆是大眼高鼻艳丽妖娆,却让人总觉是大同小异,而眼前这个女子,却明艳中带着出尘。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常遇春热情地招呼道: “钰澈!友德!唔,两位兄弟这是要进京升官平步青云了,恭喜恭喜!介绍一下,这是蓝樰依蓝姑娘,家中是定远商户,是我在劫……回来的路上结识的,这回在我的推荐下来苏州府采办货物。”钰澈见常遇春对自己如此殷情,她再看了眼他身后的这位蓝姑娘,钰澈微眯眯眼,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这小子是看上人家姑娘让自己当助攻。
钰澈想着,行了个礼,配合他道:“蓝姑娘好。燕衡他夸大了,我这次只是进京复命而已,很快就回来的,燕衡曾经和我作战时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才是真英雄。”常遇春微笑着向她使眼色,示意她继续。
“呃…燕衡他不仅战无不胜而且还威风凛凛、足智多谋。”燕衡满意的继续使眼色。
她搜索着词筐子接着道: “骁勇善战、赤胆忠心?”常遇春继续眨眼睛。
钰澈心想为了讨小姑娘的欢心,这是让她搜罗褒义词库么?
一直不语的傅友德早已看穿一切,插话道:“总之常遇春比钰澈强百倍千倍。”
常遇春听后果然很满意,偷瞄了身后的蓝樰依一眼:“友德,话虽如此也不能这么说啦!哈哈!”钰澈歪歪头看着他们两个,牙咬得有些紧。
蓝衣小姑娘此时上前行了个礼,对钰澈道:“民女蓝樰依,这相向姜公子行礼,早闻小公子战场上的传闻,樰依十分崇敬,军师与将军不同,我便觉得军师该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意气、如卧龙凤雏,足智多谋,决胜于千里之外。今日一见小公子气度,果真与樰依想像的一模一样。”
常遇春郁闷道:“樰依,你可别被他现在这温和外表给骗了,钰澈他可凶了。”
钰澈眼睛不好,走近她仔细的瞧,蓝樰依被她的举动逼得连连后退,钰澈边靠近边道:“姑娘谬赞,姑娘这琥珀色的眼珠牵动流离,好生漂亮。”
蓝樰依栗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泛金光,钰澈接着道: “这长发当真如瀑布映射的彩虹般慑人心魄。”钰澈边说边上前一步,长指微拂,风姿优雅地摘下她头上的一片落花,蓝樰依一时心跳起来,都忘了后退,她对上钰澈面具后的那双水泊之眼,竟一下被迷怔:这眼睛,怎么如此熟悉?
“姑娘的清丽真是罕见,如风里摇曳的茉莉,令人倾倒。”傅友德和常遇春在一旁听得全身抖了三抖,钰澈此举,惹得一开始就在旁边送行的一众女郎的瞩目。
常遇春歪头看着姜钰澈:这小子这方面真是口齿伶俐滔滔不绝,若她真是个男人不知要祸害世间多少女子。郁闷为何刚才要她夸自己时倒词穷得很。
“姜钰澈!你老毛病又犯了?樰依,看到没有?姜钰澈他就是个登徒子,斯文败类,别理他。”常遇春再也受不了一把拦在钰澈面前赌气道。
钰澈这才如梦中惊醒一般,潇洒收手:“一时忘情,冒犯了,钰澈心直口快,所言句句出自肺腑,望姑娘不要介意。”
“小公子真是……风流少年。”蓝樰依不自觉退到常遇春身后,虽开心钰澈的赞美,却对钰澈本人敬而远之了,钰澈与常遇春互使了个交易成功的眼色。
在场的未出阁的姑娘的父母纷纷摇头:虽说男子无丑相,但姜钰澈这小子,早就听闻他常混迹于歌舞乐馆,如此当众调戏小姑娘,定是个浪子,向姜家递过女儿名贴八字的现在思量着一会立马要回来。
钰澈收起嬉皮笑脸的嘴脸,对蓝樰依道: “姜家也是做商贸生意起家,若是采办苏州特产,钰澈手书一封,姑娘可找我三叔,北上常年干旱,苏州城是水乡,定有许多互补需要的商品。”
樰依笑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樰依初来乍到正需引导,弟弟年幼,家父与长姐身体不好,只有我一个小女子出来跑跑,若是生意能成,不但省事省力,今后也是南北通商的一段佳话,多谢公子。”
钰澈拱手微笑:“那便祝姑娘家生意兴隆。”
蓝樰依道:“谢谢公子,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实乃幸事,说来也巧,公子的名字与家中长姐和弟弟名字很像,与我长姐还是同一个‘澈‘字呢。”
钰澈道:“蓝樰澈?那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樰依笑道: “不是啦,我们取名字不像你们汉人这般非要有个字辈,我长姐就叫蓝澈,我弟弟叫蓝玉。”
常遇春笑眯眯的过来搭上钰澈与傅友德的肩:“樰依,生意的事我回头帮你去联络钰澈他叔叔,我们三兄弟单独说几句。”说着用暗劲推两人到了一边:“两位真是铁打的好兄弟!多谢!哈哈哈!”
钰澈白眼道: “为了给你追姑娘,合着友德捧你踩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好啦!回头请你们俩吃饭,钰澈你刚刚一举四得,也是厉害得不得了。”
“瞎说什么呢,我俩得启程了。听闻近日定远一带的绿林大盗横行,这事和你有关系吧?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作为朋友劝你早日收手,好自为之。”钰澈欲挣脱他。
常遇春岔开话题道:“钰澈,别生气,我那是为民除害……好好,我发誓,我再也不干了。听我说嘛,第一,帮我讨了樰依的欢心。第二,让樰依不再对你有别的想法,省得人家芳心错付。第三,做出风流的模样让对你有当女婿想法的纷纷破灭。第四,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钰澈,你给你家里拉了一单大生意,你家要发笔财了。”
钰澈笑了笑,一只手母性光辉般淡定的摸了摸常遇春的脑袋,掰开他的约束,上马车前她与家仆耳语道:“查到了没有?”家仆回复她后,她微微蹙眉,上了马车。
常遇春道:“自以为是,跟她说了碰见大财主了都不知道。”
傅友德笑道:“行了,常兄不必计较他了,你以为他如此热情的凑人家那么近,说那么多,只为夸赞人家姑娘相貌么?”
常遇春醒悟:“她是在辨认樰依容貌确认她是漠北人?这小子!怪不得接着就提生意的事,倒是精明得很!”
“那这位蓝姑娘的家里,常兄知道多少?”
常遇春正经答道:“定远蓝家,祖上原是漠北一个诸部的王族,元朝曾有意扶持他们部族来权衡局势混乱的漠北,后来他们大部分族人离开了漠北来到中原做起了生意,以古道商贸发家,曾是北上第一富商,不过后来还是在元朝的打压下落寞了。不过定远蓝家家族庞大,有许多末节旁系,定远姓蓝的很多,一般人很难想到,没想到钰澈这小子反应快得很。”
傅友德点头道:“原来如此,姜家世代经商,钰澈对举国上下几大富商察觉敏锐些也不稀奇。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常兄再会。”
“你好好照顾她,钰澈现在弱得很。”
“那是自然,说起来他最开始也是为了助我通关才负了伤,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常遇春道: “我知你俩性子合不来,你且让让她。我不知道将来呢你是否有机会理解她,但愿有这一日。大都变数太多,这小子脾气性子差了些,人还是靠谱的,唉,不知她病好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不过一定比不上樰依!哈哈!”
傅友德听完觉有他话里有意,感着胸口从微闷,思衬出个所以然来又觉不太可能,他不再多想,点头与常遇春告别。
夏日将止,一路并不好走,天灾人祸不断的原因,随处可见易子而食的流民、四处乱窜的劫匪、执行抓捕“反贼”任务的元朝官员,傅友德一路上能帮则帮,钰澈一路没人约束欢喜得不得了,又恢复到从前嘻嘻哈哈的本性,只笑傅友德他这普度众生一般走到明年都到不了大都。
这日两人行至一官员接待署,这里是专门为赶路的官差提供住宿与吃食的地方。两人打算休息一日启程,用饭时正听隔壁桌十来个蒙族官员说话,大体是说根据举报浙广一带的商户对当地起义军捐赠银钱,现已查出有两千名商户涉入此案。傅友德过去与他们聊了会,回来对钰澈无奈道:“起义军的人来买他们过几个果子的商贩都要算在名册里,只怕他们那边开商铺的几乎都算进去了。这是做什么?多多益善么?”
钰澈埋头喝茶:“挖洞找蛇打,每次不都是这样么?习惯就好。”
傅友德叹道:“又是两千条人命,若是株连九族,浙广一带只怕要成血城。”
钰澈问道:“他们这次是拿着名单回大都复命的?”
傅友德点头道: “是的,他们这次回京将名单呈给皇帝,下最后的决断。”
“噢,那说起来也是同僚,今后在大都见面次数多,不如我们俩请他们吃个饭提前熟络一下。”
傅友德无可不可,钰澈便同去隔壁桌自我介绍后坐下攀谈,才知道十来个蒙族人里其中有一个是汉人官员,名叫康茂才,是蕲春城人,边境从此安宁,康茂才大赞钰澈,要求钰澈讲南洋之战的趣闻,说到打仗,钰澈活泼得很,添油加醋的当传记一般说得津津有味。蒙族人虽狠辣,却也豪爽直接,钰澈与他们一行人倒十分聊得来,很快与他们打成一片,约着一块出去酒楼喝酒。
钰澈不胜酒力,酒过三巡便“砰”的一声磕在酒桌上,所有人见状笑个不停,傅友德想带她回去,可奇怪她如个雕塑一般定在椅子上扯都扯不动,他微微反应过来,于是不再理会。
“行了行了,看小姜这副模样今夜是睡在这谁也动他不了了,我们接着喝,和小姜一样来个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刚还吹牛说能喝三斤,姜小公子酒量真是太差了!”
十来个人又喝了几个时辰,傅友德微醺,其余人喝得不省人事。此时已近子时,傅友德趴在桌上,微一睁眼,见钰澈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
钰澈笑道:“我没睡,何来醒。”
“蒙人能喝是出了名的,为何他们喝了这么些就全醉死过去了?你哪来的蒙汗药?”
钰澈潇洒地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表情赞不绝口的样子,笑道:“友德你听书听多了吧?上哪找什么蒙汗药,只不过把备用治风寒的药加羊肉汤里给他们吃了,那有安神作用。刚刚一直和他们在一块没来得及和你说,但我知你素来不吃羊肉,所以你没事,我们快回接待署去他们的房间找名单吧。”
傅友德道:“你想帮浙广一带的商户百姓?被发现可是死罪。”
钰澈拉着他从酒楼后门溜出,小声道:“所以要神不知鬼不觉呀,留门,我们一会再回来。”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很快消失不见。
是夜,官员署着火,原因是厨房未燃尽的灰点燃了柴火,还好火势不大没出大事,但连带的隔壁几间客房有物件烧损。
钰澈康茂才一行人回来都目瞪口呆,钰澈与傅友德的行礼都被烧得黑漆漆的,银钱都被烧成了渣,两人把这堆灰烬摊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几个蒙族官员被他俩如此逗乐:“一点钱至于吗?他们这些南蛮人就是小气得很!哈哈!”
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忙跑回屋子找名单,名单还在原处,所有人松了口气,可一打开,全傻了眼,整个本子密密麻麻两千人的名字被火熏得黑漆漆一片,只能勉强看清一两个人的名字!
康茂才声音打颤:“这……这名单只是粗略登记,没有副本的!现在再回浙广一带时间也来不及了,这该如何是好?”
“与可汗实话实说认罚罢?”
“天威难测,若可汗龙颜大怒,我们几个小命难保,就算运气好皇上不怪罪,今后还会安排任何事给我们么?回家种红薯去吧!”
“唉!那怎么办呐!”这会轮到一开始嘲笑钰澈的几个蒙族官员们愁了。
钰澈走过来问道:“康大哥,怎么了?可是你们的银钱也给烧了?”康茂才告诉钰澈名单烧毁之事,钰澈也十分抱歉:“对不住,都是我俩,不该喊你们去喝酒。”
康茂才丧气道: “哪里的话,不关你们的事,我们不都是睡到现在才回来,许是活该倒霉。”
钰澈道:“事到如今只能交一份名单上去了,人数少一些勉强交个差也好,名单名字想必康兄和众兄弟还记得一些,可能补上多少?”
其中一蒙古官员道: “共有两千人,我最多只记得十来个,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不知记得过五十个人么?这人太少也不好交差啊!”
钰澈道:“钰澈祖辈都是经商,也认识一些商户,浙广一带也是熟悉的,不然钰澈写一些自己知道的,看你们觉得是与不是你们名单上的人?”
“也好,你且多写几个我们认认。”
钰澈当着他们的面写下了近两百人的名字,他们看着确实有印象,不管不顾的全用上了,加上自己记得的,共三百多人制作了新名单呈给皇帝元惠宗。
事后傅友德问钰澈:“原不知我们自己如何洗脱嫌疑,没想到你还有这招,你是如何默得这么多人的名字?是你家世代经商本来就认识吗?”
钰澈满不在意的道:“只认识几个大户,其余的人都是我强记的,不过要在他们面前泰然自若的写出来,可累坏我了。”傅友德听了骇然。
钰澈前晚将名单偷出背下了部分人数,再烧掉了名单,今日当面默写,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俩头上,靠着这份强记的本事,钰澈将原本两千人的劫难变成了三百人。
当夜,钰澈出门,见一摸黑影从门口晃过,门口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有几张大面额银票与一张纸,上面写着:“他日有难,盐城可助。”落款张四八。盐城?张四八?钰澈微惊,张士诚!看向黑影消失的地方,原来早有一只黄雀,将他俩所做所为看在眼里,对自己虽无恶意,钰澈惊讶于此人好生厉害,竟让人一刻未曾发觉。
到达大都面圣后,皇帝元惠宗给两人赏赐,钰澈和傅友德皆称身体原因暂时不能任武将之职,元帝批准两人领赏后回苏州。
之前比武考试早看中钰澈的将军脱脱提议钰澈来门下做门客,待伤好再任职,为他效力。而此时国相帖木儿道:“姜钰澈的兄长钰泽将军生前与臣关系极好,臣对汉人官员更熟悉,姜钰澈来臣门下更习惯。再说,陛下,我们如今更需要谋略担当双全的人才,若是悉心培养,这两个孩子的能力范围绝不仅仅限于武将。”
脱脱被驳了面子,不满道:“武将如何了?没了我们武将前线拼命轮得到你们文官在这说风凉言语?无论在任何职位,都是为国效力。”
帖木儿微笑道:“那正好两人现在都不能去军营,那就把这两个孩子交给给臣,臣教他们军营以外的东西,熟悉下其他位置为国分忧也没什么不好。”
争论内容已上升到文官与武官之争,曾经教导过钰澈读书的刘伯温近日借调在朝中,暂代大元司天监的职务,他胸有大才却安排在了这并无太多用处的位置替国运卜卦,平日极少上朝。他站出来对惠宗行礼道:“启禀可汗,两位大人争执不下也难有结果,还是便由陛下来决断罢。钰澈友德都是臣的学生,臣可保证,两个孩子的才学武艺是都没有问题的。”
元惠宗被底下人吵得头疼,只说了句:“那便由你领去。”便退了朝。
姜钰澈与傅友德跟着刘伯温出了大殿,两人礼貌道:“几年不见刘先生,先生可好?”
刘伯温点头:“一切都好,今后衣食住行都会有安排,你们先住我的宅子,缺什么同我说。”
两人跟着刘伯温又走了会,碰见一黄袍青年男子,星眼剑眉霸气微露,刘伯温向他行礼:“太子殿下。”他抬手免礼,目光如炬盯向钰澈。
毕竟年纪小藏不住心事,钰澈面具后的水泊双瞳也直勾勾的盯了他一瞬,很快移开恢复平静。钰澈根据陈友谅的提示查出大哥的死与太子有关,但考虑家人,不好发作。
“这是姜钰澈,苏州总督军姜恺将军家的公子。”
太子道: “钰泽同我讲过,他家中有个兄弟,天资过人却有不治之症。小公子现在身体可好?”
钰澈行了礼道: “回殿下,一切都好。看来殿下与大哥关系很好。”
他思绪似乎飘远:“他与我是最好的兄弟。”
钰澈心生厌恶:大哥为他巩固地位同他征战,为了帮他打赢战争孤军深入被敌军暗算,大哥把他当挚友,他却当大哥做好用的武器,折损用尽之后如废铁般丢弃。
与太子告辞后,刘伯温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一句:“沉住气。”
“先生早就知道什么,对么?”
“何必徒增烦恼?不管如何,钰泽是为国捐躯,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还是多考虑当下自己的处境罢。”
傅友德道:“友德还有个疑问,友德虽愚笨但还是有自知之明,今日为何国相帖木儿和脱脱会同时争抢我们?可与您有关?”
刘伯温笑道: “脱脱门下可不是那么好待的,我的官职低微不好直接与元帝要人,于是我与脱脱同等地位却势不两立的相国帖木儿美言了你们几句,他俩早就不合,定要争论起来,元帝不愿因你们两小孩挑起矛盾,定会答应让我带你们,待在我门下对你们来说最安全。元帝没有给你们官职,倒也得个自在,你们若想处理政务我门下的公事也可以试着去做,司天监是个涉及面最广的部门,五行八卦琴棋书画帝王玄学都可任你们学。”
钰澈感激:“多谢先生为我们费心。”
“今后在外人面前叫我师父罢,行事也方便些。”
“师父本就是钰澈的恩师,原是钰澈怕僭越了才与旁人一样唤您一声先生。”
钰澈和傅友德日日在钦天监读书理事,钰澈在康茂才引荐下结识了不少蒙族汉族的官员,交托她与傅友德的政事两人处理得十分踏实,却始终未得任何官职,元帝因之前两大臣相争对他俩有些忌惮,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元帝注意到钰澈面具下的那双淡棕色摄人心魄的眼瞳,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相比傅友德和钰澈,康茂才平步青云,担任军队教头,南征北战,战争经验长了不少,但身为汉人官员,大家都感到难以融入朝堂,真正的权势掌握在黄金家族和蒙族官员手里,永远不会给寒门子弟机会。
姜钰澈却寄情于做学问和做生意上,她觉得大都是个完美的商业城。家中本就世代经商,家里商队来往互带货品,她先在大都大商铺里租柜台请伙计做买卖,动用关系让手有余钱的同僚官员入股,筹钱众人一起开新商铺,种类繁多包罗万象,新店如雨后春笋,新型的方式错开了元朝抑商的律法,生意之事钰澈从不用自己的名义,十分低调,一年下来赚了不少钱给傅友德救助贫苦流民百姓,另一部分钱用来研究她与常遇春都喜欢的武器机械制作。
此时元朝风雨飘摇,起义军四起,几大起义军分隔多地水火不容,元朝需派人去往各地起义军首领谈判,钰澈在处理公务时见到了陈友谅的名字,从不愿多参与政事的她激动的忙跑去师父那里毛遂自荐,要求与元军同去。
钰澈正收拾东西,傅友德依靠在门口,他一片白色长衫,来大都许久,他个子又高了些,阳光下看起来清爽英朗。钰澈道:“友德兄何事?”
“为何突然要去起义军那里?你从不愿参与这些事。”
“太无聊,跟着去转转。”
“那我同你一起。”
钰澈为难道:“不用吧,我只是……”
傅友德突然道: “不要与起义军的人扯上关系,你知道后果。”
钰澈微笑着道:“我正是去断个念想。友德兄不必理会。”
傅友德离开后,她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手里元帝下发的起义军的签文条款,钰澈想着与他有一年未见了,鸿鹄有志,他不能解她意,自己每每念及,却不知他可有半刻想到过自己。劝导自己且行且放手。骄傲如她,每每想到喜欢之人却只觉卑微。钰澈抚摸自己的面具,第一次渴望这丑陋的疤痕能即刻褪去。乐天知命的她从未如此沮丧,她不知道傅友德并没有走远,仍停在不远处看着一切。
使团行至黄州起义军的城楼外,使者喊楼后城门打开,一个身着华裳姝丽美貌如朝霞的小姑娘前来接待,她行礼后开口道:“我是陈漓,兄长让我代他来招待各位。”她行事十分干练,将众人引至议政厅后开门见山:“兄长政务繁忙,就由陈漓代劳,诸位的意思,陈漓都会转告给兄长。”
元朝使者不满道:“政务繁忙?别忘了你们就是一帮反贼,陈友谅也该拿出点战败者的态度!”
“大人此言差矣,这次的战败者是元军,并不是我们,若是来彰显元朝国威,大可去浙广的张士诚那边耀武扬威。”
钰澈道:“那姑娘您所说的每一句话可算数?”
“那是自然。”
钰澈微笑道: “您兄长也许有些误会,于是派姑娘来搪塞我们,您兄长一定同您说绝不答应任何招安条件就对了?也是,黄州本就腹背受敌,大不了再来一次大战,留下一座空城,只要人在,领地没了也能再杀回来。
陈漓脸色微青:因为面前这个带半边面具的文弱小子,思路与兄长陈友谅一致,只是这个人更加简单直白。
钰澈接着道:“但是他有没有想过有更好的办法呢?若元朝倾尽举国之力灭掉湖北起义军不是难事。我知你们各地的起义军也争斗不休,若是能得到我们的帮助,除掉你们的大患河北一带的起义军,岂不美哉。”
陈漓冷笑一声: “你们会做亏本买卖?无非就是坐山观虎斗,说吧,你们这次开的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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