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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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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爱吃黑芝麻的?奶奶,我要吃咸的。”林然然冲着顾奶奶道。

顾奶奶乐呵呵道:“好好,给你做鲜肉的。”

张妈忙着道:“我做的鲜肉汤圆最好吃了,林小姐,我给您做,保管您吃得高兴。”

张妈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觑着顾裴远的脸色。

顾裴远抿唇,下颌线条紧绷起来,到底没再开口让这张妈走,而是迈开长腿上楼去了。

他一走,客厅里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张妈劫后余生般松口气,溜进了厨房。顾奶奶也收起毛线,吩咐张妈几句后就哄顾元元一起上楼睡觉。

顾元元赖着不走:“我要跟姐姐一起吃汤圆哦!”

林然然原本不想吃了,现在张妈这么大张旗鼓地去给她煮鲜肉汤圆,她倒不好就走,只能在客厅等着,随手翻着一本书。

她觑着楼上,暗暗祈祷张妈的动作快点,让她赶在顾裴远洗完澡下楼之前能吃完。

可惜张妈听不到她的心声,在厨房里磨蹭了半天也不见好。顾元元躺在地毯上都打起了小呼噜,林然然怕他感冒,叫醒他道:“元元,不要睡,去厨房看看张妈的汤圆煮好了没有。”

“好~”顾元元吸溜一下口水,乖乖跑进厨房去,“张妈张妈!”

顾元元的小胖身影刚消失在厨房门口,顾裴远就下楼来了。一股好闻的香皂味混合着顾裴远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好闻而让人心慌。

林然然的手指顿时捏紧书页,暗暗懊恼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顾元元给支开了。她把头埋在书页里,好像忽然对这本书产生了无限的兴趣。

那股香味越来越近,沙发的一侧陷了下去。顾裴远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了下来。他换了一件纯黑色高领粗针毛衣,黑色长裤,休闲中不失优雅。

林然然的余光能瞥见他一双腿舒展地交叠起来,因为太长而碰到了茶几。然后伸手拿起早上的报纸,打开看了起来。

顾裴远的姿态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林然然绷紧了半天神经也没等到他发难,自己倒像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气氛太安静,只有顾裴远手里报纸翻面时的细微声音,都被放大到极致。

明明是三人沙发,顾裴远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凑得这么近,两人之间原本还留有一人的空隙,可不知不觉间那条空隙越拉越紧。

林然然不由得往扶手边挤了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裴远翻报纸的动作一下子重了起来,唰啦一下像要把报纸撕碎似的。他修长的双腿换了个姿势,与林然然的距离也拉远了。

顾元元玩够了,挤到两人中间,靠着哥哥姐姐亲亲热热地撒娇,一仰头发现了端倪:“哥哥,你的脸怎么啦!”

顾元元说着,直起身伸手想摸顾裴远的脸,顾裴远拍下他的手:“没事。”

林然然也转头看他,顾裴远举高报纸已经来不及了。林然然一把按下他手里的报纸,这才看清楚顾裴远左脸颧骨上青了一片。

“你跟……打架了?”林然然一下子急了,压低声音问道。

顾裴远丢下报纸:“你很担心他?”

“你说什么?”林然然皱眉道,“你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说错了?”顾裴远语气也压得低下去,一手捂住顾元元的眼睛把他脑袋往下按,倾身靠近林然然与她对视,“放心,他伤得比我重。”

林然然瞳孔忽然缩了缩,恍然领悟了他的意思:“你打了谢三哥?你们人多欺负人少!”

顾裴远高领毛衣领口处露出淤青的唇角,很漂亮的唇带了血痂,看上去有种危险的美感:“你心疼了?”

“你……”林然然被他晃了眼,又气又急地咬住唇。

正僵持间,顾元元忍耐不住地哇哇大叫。小胖手抠着顾裴远的手指,叫得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小野猫。

这高分贝的尖叫声引来了张妈,她捧着一托盘汤圆出来,急急忙忙道:“元元怎么啦?”

顾裴远顺势松开了手,顾元元一个倒栽葱倒在沙发上,蹬着腿生气:“哥哥捂我的脸!”

张妈正怕在顾裴远面前刷存在感,忙哄道:“哥哥跟你闹着玩呢。赶快来吃汤圆了。林小姐,你要的肉馅汤圆煮好了,尝尝合不合胃口。都来趁热吃吧。”

顾元元一听有吃的就不闹了,拉着林然然的手跑到桌子边坐好。顾裴远收起报纸,在张妈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还是坐到了桌边。

张妈煮了两大碗汤圆,拿了三幅碗勺,就站在一边帮忙盛汤圆。

林然然道:”我自己来吧。”

“您是客人,哪能让您自己动手,我来我来。”张妈用大勺子舀了几颗汤圆在林然然的碗里,又帮顾裴远和顾元元盛。

林然然在这个年代还从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呢,就算去国际饭店,服务员也不过是把菜端上来而已,哪有伺候得这么周到。

而且张妈这幅小心伺候的样子跟过去可大不一样,过去她是以半个长辈自居的,吃食端上桌就自己去厨房吃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服侍得周道体贴。

其实解放前张妈在别人家做事一向是要这么伺候的,后来在顾家的好日子过久了,她也理直气壮地把这种轻松当作了理所当然。

张妈绷紧了神经,盛完汤圆也没立刻离开,而是垂着手在旁边候着。

顾元元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鼓着腮帮子吹吹汤圆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烫……烫烫烫!”顾元元眼泪飙出,一双小短手四下乱甩,顾裴远和林然然霍然起身围着他。

林然然伸出手去。

“快吐出来!”异口同声。

两人的手都摊开在顾元元嘴边,不经意碰到了一起。顾裴远和林然然对视一眼,都别扭地转开眼,忙着关注顾元元的状况。

顾元元小脸涨红,热汤圆在嘴里倒腾了半天还舍不得吐出来。那白乎乎的汤圆外皮是凉了,可里头的红豆沙馅儿又烫又黏,一咬就在嘴里迸开,可不把顾元元烫哭了么?

顾裴远一把抱起顾元元,恨不得上手去抠他的嘴:“快吐出来!”

林然然也凑上去哄着:“元元,先吐出来,吹凉了再吃!”

“呜呜呜……”顾元元嘴巴张成o型,拼命给嘴巴扇风,就是舍不得吐出来,整一个“人为财死我为食亡”的态度。

林然然和顾裴远头对头凑在一起,在灯光下研究顾元元的嘴。顾裴远决意铁腕镇压,大手捏住顾元元的腮帮子命令他吐出来,顾元元整个人扑腾得像雨天池塘的泥鳅,摇头摆尾滑不溜手。

这下林然然也急了,跟着一起掰顾裴远的手:“你赶紧松开!他一着急把汤圆吞下去才麻烦,会噎着!”

林然然滑腻双手覆在他手背上,用力往外拉。那点力气在顾裴远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倒挠得人心里发痒。

顾裴远一晃神,松了手。

那颗汤圆到底还是被顾元元咽了下去。吓得林然然喂了他好几口汤,见他没噎着这才安心。

张妈也吓得不轻,端了碗把汤圆一颗分成三四半才让他吃。好在顾元元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眼角泪花还没干呢,又兴高采烈地吃起汤圆来。

倒是林然然和顾裴远各自坐下,吃得心不在焉。

碗里的汤圆外皮雪白圆润,内里是鲜肉馅儿,不知道怎么调的味道,香咸鲜润,外皮滑糯,可……林然然是个甜党。

这种咸汤圆在她看来就应该祭天。

天知道她刚才为什么要跟顾裴远赌气,非要吃这咸汤圆不可。这年头可没有剩饭一说,更何况是这在别人家一年也吃不上一回的鲜肉汤圆。

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把咸汤圆藏进空间,林然然只好强忍着反胃的感觉,一颗颗往嘴里塞汤圆。

顾裴远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是跟坏脾气完全不一样的绵软。他咬下一口软糯香甜的红豆沙,心里的愤懑积怨似乎也消散不少。

这顿鸡飞狗跳的宵夜吃完,顾裴远上楼去洗漱。等回到卧室,顾元元已经乖乖卷成一颗小寿司躺在床里。

顾裴远坐到床边,嫌弃地将他往床里推了推,掖好被角。关了灯,打开台灯,房间的光线顿时变得温馨而宁谧。

顾裴远拿过床头的书,却碰到一个冰凉的瓶子。

瓶身方方正正,标签上写着“红花油。”

“是姐姐拿来的。”顾元元瓮声瓮气地在被子里说。

顾裴远看过去,见他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跟只胖毛毛虫一样往自己身边扭动:“哥哥打架了,涂了就不痛啦。”

“又装睡。”顾裴远卷起书在他脑袋上一敲,语气却不重。

顾元元自然分辨得出哥哥的心情好坏,趁机撒娇道:“哥哥给我讲故事~”

“不讲。睡觉。”顾裴远不为所动。

“姐姐都给我讲故事的!”顾元元扭动的幅度顿时加大。

顾裴远微微挑眉:“那你找她讲。”

顾元元顿时挣扎着要出被子:“好~我去跟姐姐一起睡~姐姐会给我讲故事!”

即将破茧而出的胖元被摁住了,顾裴远把他塞回被子筒:“……要听什么?”

顾元元嘿嘿一笑,期待道:“给我讲卖火柴的小女孩!”

顾裴远木着脸,用一把清冷无波的嗓音讲起了火柴光里出现的烤鹅和圣诞大餐。

……

上海的天气越来越冷,呵气成雾,出门不戴帽子的话,耳根都要被冻得通红。军区的操场上,一行年轻子弟穿着笔挺的将校呢大衣,显得格外潇洒,引人瞩目。

这年头穿得起将校呢的,自然是x二代。这群人既有家世又有底气,身板高大,精气神又足,其中又以顾裴远容貌最为出众,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将校呢大衣裹着挺直舒展的身板,即使眉目含霜也令人移不开眼睛,像一尊苍白而完美的蜡像。

他们正商议着去国际饭店,陆青棠做东。陆青棠是京城来的二代,倒没有多少傲气,才来没多久就跟这群人打成了一片。顾裴远推说家里有事辞了,被陆青棠缠着不让走。

“我说你是金屋藏娇了怎么着?我请了你几次都推了,每天一到点就匆匆往家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见呢。”陆青棠吊儿郎当拍着顾裴远的肩膀,笑眯眯压低嗓音道,“是为了那天的姑娘?”

顾裴远面无表情推开他:“闭嘴。”

其他人可不乐意了,纷纷嚷道:“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们也听听!”

陆青棠笑眯眯咳嗽两声,作势道:“我们正在说裴远家里那……”

“吃饭可以,我不喝酒。”顾裴远冷声打断他的话,斜过去

“顾裴远!”林然然一眼看见顾裴远,远远冲他挥了挥手。

拦着林然然的两个卫兵,一看林然然直呼顾裴远的名字,阻拦的态度立刻迟疑许多。

操场上人人都听见了林然然的叫嚷,耳朵纷纷竖起。顾裴远的容貌出挑,家世显赫,可还从没听说过他跟哪个女人有瓜葛。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旁人的眼神林然然已经顾不得了,拼命朝顾裴远挥着手。

陆青棠调侃地拍拍顾裴远的肩膀:“说曹操曹操到。有什么事儿把人家姑娘急成这样啊?”

众人吃吃笑起来。

顾裴远一拳捶开他,撇下众人大步向林然然走了过去。

那群人远远看着林然然,互相交头接耳着。

楚向红对陆青棠道:“我说了吧,裴远对这姑娘不一般。你别惦记。”

“防我啊?”陆青棠不以为然地笑。他遥遥看向林然然的眼神里透着兴奋探究,也有几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然然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又可怜又可爱,顾裴远看着满脸汗水的林然然,早将两人还在冷战的事抛诸脑后,掏出手帕递给她:“出什么事了?”

“我……我……”林然然撑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道,“我有急事……”

“慢慢说。”顾裴远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一手虚扶在她手臂上,“喝点水。”

警卫员乖觉地递上水,顾裴远接过来递给林然然。

林然然没办法,接过来猛喝了几口,差点呛着,这才发现自己一路跑得喉咙都快冒烟了。

林然然终于喘过气,张口就道:“谢三哥出事了!”

顾裴远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就为这?”她这两天早出晚归,一句话也不跟自己说,才开口第一句话又是为了谢三!

“可……可是谢三哥被稽查队抓走了。”林然然也顾不得其他,抓着顾裴远的手就往外走,“你快点想想办法吧。”

“我为什么要帮他?”顾裴远话说得冷硬,却随着林然然软绵绵的牵引跟着往外走了。

林然然穿得单薄,头发都跑得散了。顾裴远找了个避风的墙角与她站着,背朝外挡住路人视线,也挡住了寒风。

顾裴远的沉默是很好的安抚剂,林然然渐渐也平静下来,梳理语言跟顾裴远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林然然今早跟谢三约在石桥边见面。两人隔着桥看见对方,谁知道谢三还没走近,就出现一群戴着红袖箍的人冲向他。

混乱中林然然只看见谢三冲她做了个口型:“快走!”

一直到那群人扭送谢三离开了,林然然才忙着赶去肉联厂找厂长。

厂长这边也是愁云惨雾,垂头丧气地摆摆手:“这是蹲着点的来抓人,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林然然也听见那群人嚷嚷着“投机倒把”之类的词。谢三和厂长办事堪称隐秘,除非有人特地盯上他,否则无法解释谢三为什么会被抓,而且还不是在肉联厂,而是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街上。

林然然不知道谢三在这儿有什么门路,可她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顾裴远了。

顾裴远听完,道:“他有胆做这事,也该承担后果。”

林然然道:“谢三哥家里还有个奶奶和妹妹呢,他要是出事了,小绯和谢奶奶该怎么办?”

顾裴远眉头也没动一下,冷淡反问:“与我何干?”

“你……”林然然气急,道,“算了,我找别人帮忙去!”

她说完,怒气冲冲地推开顾裴远要走。

“站住!”顾裴远按住她的肩膀,也没见他如何用力,林然然就跟被五指山压住一样动弹不得。

她咬着唇,仰头瞪着顾裴远道:“干什么?”

顾裴远被她气笑了,薄唇扯出一抹讥诮:“求人帮忙,是你这样的态度?”

顾裴远这样不紧不慢的态度简直是火上浇油,无奈人在屋檐下,林然然憋屈地软下嗓音:“你要是有法子,就帮帮谢三哥吧。”

顾裴远反问:“你要我怎么帮?”

“把他保出来?”林然然试探着问。

顾裴远嗤了一声:“他犯的是投机倒把的罪,又是惯犯,让我把他保出来?他值得我花这么大的面子?”

“不帮你还说什么。”林然然翻个白眼,推开他的手又要走。

你怎么知道他是惯犯?林然然这句话存在心里没吐出来,而是道:“那……那至少给我指条路,我该怎么帮他?”

顾裴远忽然冷了脸,收回压在她肩上的手:“他一个黑五类,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就该有准备承担后果。而不是靠女人救他。”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林然然生出一股气来,“他是地主家的后代没错,可他祖上是地主,他又不是!他被迫承担了罪名,还要受尽欺负歧视。他只是想让自己家人过得好一点而已,又没偷没抢,你们凭什么歧视他?!”

林然然鼻子窜上了一股酸气,她此刻说的已经不是谢三 ,而是自己。

她当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世道,在田里蹭公分磨洋工的人可以活得理直气壮,而靠着自己双手努力赚钱的人却要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顾裴远垂下头,见她眼睛都红了,道:“你为他抱不平?”

顾裴远完美的脸如同一尊神祗,眉宇间有天生的倨傲与锋锐,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她,是丝毫不懂人间疾苦的模样。

看着他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林然然负气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你生来什么都有,可被你称为黑五类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顾裴远俊秀的眉头蹙起,黑色的眼眸是满满的冷硬:“你来求我,就是这样的态度?”

“你!”林然然被他硬邦邦的一句话顶得岔了气。

刚才一派兵荒马乱里,她在惊恐中第一反应就是直奔回来找顾裴远,可非但没从他这里得到半句安慰,倒被他好一顿冷嘲热讽。

“好,好,好。”林然然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心里却大叫着好个鬼。这些天的委屈在心里卷起千层浪,林然然用力推开顾裴远,拔腿走了。

她怒气冲冲走出七八米远,用余光往街边供销社的玻璃门上偷偷一瞥,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没追上来。

林然然肩膀垮了下来。

上海街头人来人往,商场供销社窗明几净,连走在街头的人们也是朝气蓬勃。可街头仍然有带着红袖箍的稽查队,弄堂里有被追得四下奔逃的小贩,墙上贴着大字报,转角处的高台上有人被戴着高帽批斗……

林然然第一次感受到这座大都市繁华底下的暗流汹涌。

林然然没头苍蝇似的在城里转了大半天,又跑回肉联厂找了厂长。是屠钢接待了她。

屠钢愁眉不展道,“谢三兄弟这回可麻烦了。”

林然然道:“要是需要打点,我这儿还有些钱和票。我跟谢三哥的妹妹是好朋友,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屠钢吐出一口气,道:“你放心,谢三兄弟为人仗义,我们能帮的肯定帮。不过这不是钱的事儿,他……”

屠钢打量着四下无人,压低嗓音道:“小林同志,不是我们不想帮,可谢三兄弟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我们厂长托人情想问问情况,都吃了好大一个排头。”

林然然变了脸色。

屠钢以为自己吓着她了,深悔自己多嘴,哄着林然然道:“小林同志,你别怕。你是供销社来谈业务的,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林然然胡乱应了,离开了肉联厂。

谢三初来乍到,能得罪什么人?是挡了别人的财路?林然然对谢三的事所知甚少,茫茫然猜测许久也一无所获。

谢三陷在稽查队手里,生死未卜。林然然作为谢三的同乡,谢绯的好友,必须将这个消息知会谢家一声,否则谢三真出了事,她担不了这个责任。

可……想到谢奶奶一把年纪,谢绯又是个柔弱没主见的,她们远在千里之外,知道了消息也是白着急。

林然然在邮电局门外转了十几分钟,也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打这个电话通知谢绯。正纠结,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林然然转头,对上了一双笑意盎然的桃花眼。

“嘿,这么巧。”穿将校呢的青年脸颊边有一个笑涡,三分轻佻三分懒散,好在一张脸长得端正,才没让林然然大喊流氓。

林然然扫了下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后退一步看着他,没说话,眼神里透着几分小动物一样的警惕。

陆青棠的笑涡深了几分:“我是裴远的好朋友,上次见过的。”

似乎为了提醒林然然,他还特地强调:“上回在面馆外头,还跟你朋友闹了点小误会。”

是上次群殴谢三的那群人。林然然想起来了,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陆青棠跟没看见似的,笑吟吟自我介绍:“我叫陆青棠。你叫然然是不是?很别致的名字,不像那些红梅春花,很衬你。”

这个年头男女大防极重,男女搞对象都恨不得搬出毛主席语录对上几句,肉麻起来的顾裴远顶多也就是行动上出格大胆些,嘴上也极少说什么甜言蜜语。

这陆青棠骚话一套接一套,当真令人耳目一新。林然然不由得放出眼神将他看了看,这一张脸,一张嘴,在这年头怎么还没被人当流氓抓起来枪毙了?

这准流氓犯浑然不知林然然在心里给他判了刑,还当林然然被他勾起兴趣,兴致勃勃继续搭话:“今早你来找裴远,怎么就走了?裴远生了好大一场气,好好的饭局也搅合了。”

林然然眉尖忍不住动了动,强行忍住了好奇,冷淡道:“是么。我还有事,少陪了。”

林然然说完一转身,撇下陆青棠,推门进了邮电局。

柜台边梳着大辫子的姑娘脸若冰霜:“打电话还是拍电报?”

林然然犹豫着:“我想一想。”

大辫子翻了个白眼:“价格在墙上贴着。想好了再叫我。”

林然然只好抬头假装看价格,她压根没考虑好要不要打电话,只是为摆脱陆青棠才进来的。

身后门响,陆青棠居然自顾自跟了进来。

陆青棠方才跟家人打了两通电话,这人似乎天生自带招蜂引蝶技能,那大辫子一张脸登时春回大地,还泛起了娇羞:“同志,你又来打电话?”

“不,我陪朋友来的。”陆青棠含笑冲林然然示意。

大辫子一双眼里的春水瞬间化为冰锥,嗖嗖地向林然然射来。

林然然拨通了谢绯厂子办公室的电话。林然然常帮谢绯给她们纺织厂办公室的人带东西,早混得熟了。接线员一听是找谢绯的,立刻爽快地答应去叫人。

办公室到车间来回要几分钟的时间,林然然也没挂断电话,而是心事重重地打着腹稿,一会儿该怎么跟谢绯说这件事儿。

跨省电话一分一秒都是钱,大辫子虽然对林然然正没好气,还是提醒她道:“按分钟计费的啊!”

林然然满怀心事地拨弄着电话线,并不理她。她秀美的侧脸映着邮电局里昏黄的灯光,眉心蹙着,是这个年代女人身上少见的忧郁感。

连因为心烦意乱而撅起的唇,也因为“顾裴远的心上人”的光环,而被品出几分娇气来。

“钱我出,别吵她。”一张钞票落在柜台上,将大辫子的话堵了回去。

陆青棠靠在柜台边,一双桃花眼将林然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着,将她打电话的内容和焦虑神态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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