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欲死还罢（1/2）
知我意, 感君怜, 此情须问天。香作穗, 蜡成泪, 还似两人心意。山河枕，锦衾寒，觉来更露残。相见稀, 相忆久，眉浅淡烟如柳。
三日后，大理寺卿府死牢内。月光透过棚顶的缝隙，淡淡的渗入室内。子书江远平躺在草垫上，定定的望着棚顶发呆, 眼底中满是冰冷的绝望。与此同时, 比眼底还要冷的，却是他的内心。在经历了长达半月的刑讯逼供后，他心中的防线无数次从垮塌到建立。即便不说, 他也晓得，此番入狱, 他定是再难出去。每一日，都只不过是在被动的等待着死亡到来罢了。虽面对危机重重，他却仍然相信，秦王和袁先生以及盘武门的众兄弟定是在为搭救他而上下奔走。如果日后真的秦王能一统江山, 君临天下。他便是死, 又有何惧？不知为何, 忽地,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画面。年约四岁，长相可爱的李世民跪拜在他的面前，恭顺的称着仙人，希望他可以为天下黎民谋福祉。
“仙人......？”他不禁哑然失笑。
虽说自幼便跟随神仙学艺，可他自身究竟是不是仙人，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然而为了天下谋福祉，却真的是他的毕生所愿。那不仅源于师父谆谆教诲，更来自于他悲悯的内心。他晓得，即便是身赴黄泉，他的孩子也定会顺利出生，这样他的骨血便仍会留在这世间。而艺如也会好好的孝顺父母二老，让他们颐养天年。若说唯一惦记的便是灿姬，相信她知晓自己身亡的消息定会伤心欲绝，然哭过闹过之后，她也应当重返高丽故乡。灿姬，我子书江远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太多，倘若真有来生，到时咱们再续这份情缘吧......
正在浮想联翩时，忽听隔壁监牢中传来了开门声响，间或夹杂着牢头愤怒的斥责声。即便不动他也知晓，定是又有新犯人入狱了。生逢乱世，人人自危，不知是何人如此命苦，竟也被下到死牢。唉，又是一个脑袋即将搬家的倒霉蛋。
稍纵，待牢头走远。只听那人低低地唤道。
“阿远......”
子书江远先是心中不由一震，继而便哑然失笑。一定是他放不下灿姬，如今竟因连日的思念出现了幻听。哪知，那人见他不理会自己，竟又再次唤道。
“阿远.....”
这次声音比先前更加清晰，将他瞬间从思绪带到了现实。子书江远定了定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借由月光，他看到灿姬正站在牢笼后面，双手抓着栏杆，目光满是关切的直视着自己。
“灿姬......？！”
子书江远见状，不由一怔。她怎会出现在这儿？莫非说自己尚在梦中不成？他用手重重的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疼痛迅即钻心而来。他这才相信，此间并非梦中。
“阿远......”灿姬又是一声轻唤，这次还夹带着呜咽的哭声，“阿远，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还好吗？”
子书江远连忙站起身，缓步来到栏杆前，与她相对而立。他并不回答她方才的问话，反而急切的问道。
“灿姬，自你那夜从琅玕院离开去了何处？今日缘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灿姬含笑而泪的说道：“阿远，那夜我从琅玕院出走，便离开了长安。不想路上竟遇到了一伙儿歹人，步步奇招要取我的性命。我被逼无奈只好打马坠入山崖，幸好被一对采药老人相救才化险为夷。我因心中惦念你故此昨日再次返回长安，是辰灵将你被捕入狱的消息告知给我的。他说自你被抓便无一点音讯，我担心你在狱中出事便对顺国公谎称自己是你的同伙胁从。没想到他竟然连审都不审就将我下入狱中。之后我又施了些银子，牢头就将我关到此处了。怎么样？我还是很聪明的吧？”
灿姬原以为子书江远会夸赞自己，怎料他却一蹙眉头，冷漠的吐出了两个字。
“胡闹。”
她不禁呆愣原地，过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脸上登时浮现出了委屈的神色。
“阿远，你......？”
“灿姬你有所不知，我虽貌似被皇上下旨关在牢中，实则却是太子李建成同齐王李元吉暗中勾结所为。他们表面是在向我发难，实则针对的却是秦王。我入狱的这段时间，相信外面也定是腥风血雨，极不太平。我若是独自一人，尚且可以与其周旋。然如今你亦被卷入其中，我做起事来难免会裹足不前。你不是添乱又是在做什么？”
子书江远说完，转身来到草垫前坐下，不再去看灿姬。灿姬顿了一顿，亦坐到了阴影之中。二人隔着栏杆并肩而坐，相对无言。过了半晌，只听灿姬又低声说道。
“阿远，你说得对，是我遇事不冷静，考虑不周。可你晓得吗？当辰灵告诉我你无故被抓，音信皆无时，我心里有多乱？我不想旁的，只想与你并肩作战，面对一切。这次无论是生是死，都再也不分开了。我再也不能承受失去你，独自存于世间的痛苦......”
灿姬说到此处，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子书江远重重的叹息一声道：“灿姬，我晓得你的心意。只是......只是心中纷乱罢了，你莫要介怀！”
灿姬听他这般言说，遂停止了哭声，伸手擦掉了眼泪。
“阿远，你晓得吗？自咱们从凉州一别，我遇到了太多的人，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从凉州到长安寻你的途中，我曾在武川镇金光寺遇到过道宣方丈。他是我为施浪国公主时的亚父，曾在惨遭灭国时护我逃生。承蒙他的照拂，我才得以顺遂长大。这两次去，他亦给了我许多指点。而咱们前番在长安城郊分别后，兄长曾到金光寺寻我。他说我的父王早已去世，而母妃如今亦是卧床不起。我本想待他处理完长安事务，便与他一同返回高丽，却没想到他竟会惨遭毒手，命丧黄泉。你可知道高丽若没有兄长的统管，必会大乱。若你在此时再有三长两短，我又该如何活下去......”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不免再次哽咽。子书江远见她如此难过，忙挣扎起身，来到栏杆前，柔声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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