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拾四章 以玉为骨（1/2）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 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 以冰雪为肤, 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吾无间然矣。
——张潮《幽梦影》
翌日，秦王李世民带着墨玦如约打马赶至凉王府。凉王府正门，朱色的大门口红毡铺地，悬灯结彩。把守在两侧的兵士身穿软铠甲，手持佩刀, 气宇轩昂, 威风凛凛。李世民和墨玦停住马头, 翻身下马, 快步向兵士走来。兵士见李世民并未身着官服，只作寻常贵公子打扮，故此连帖子都不曾翻看，便神情傲慢的放二人进去了。
院中, 层台累榭, 飞檐反宇, 自有一番不俗的风雅与气派。此刻, 正厅早已被文武官员挤满, 众人三凑一群, 两作一组, 各自寒暄。管事坐在靠墙的桌案后面，忙碌的收下贺礼。送礼之人络绎不绝，搬运贺礼的仆人忙忙碌碌。
李世民因从心底厌恶官场奢华之风，不喜与旁人虚情假意的周旋。又因赶路，心里憋闷。故此在正厅匆匆瞥了一眼，便唤墨玦随着他来到后花园。
后花园，亭台楼阁，飞檐如翼。九曲回廊，曲径通幽。假山嶙峋，奇崛怪俊。花林掩映，绿草如茵。典雅富贵，别具匠心。二人在这十步一绝，五步一景中浏览穿梭，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了惊叹之感。
“公子，真是没想到，凉王府的后花园竟然比大明宫的御花园更胜一筹。”墨玦愕然说道，“难怪这民间的苛捐杂税如此严重，原来是都用到了此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李世民感慨说道，“坊间百姓本就人微言轻，疾苦无人倾听。若是官员再这般中饱私囊，官官相护，这日子可就更苦了。”
墨玦跟在李世民的身后，含笑道。
“公子这般悲悯，若有一日继承大统，那真是黎民百姓的福祉了。”
李世民听闻此言，猛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了他，正色说道。
“墨玦你且记住，以后不可随便乱说此话。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倘若日后皇上退位，太子才是我朝的储君。我身为秦王，不过是辅助他罢了。”
“是。”墨玦见他动怒，躬身抱拳施礼道。
二人又向前行了一会儿，眼前突然变得宽敞。原本密密匝匝的树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弯碧波荡漾的湖水出现在了面前。湖面清澈，宛如明镜，清晰的映着他们的倒影。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蓦地，莺声燕语随风飘来，传入到李世民的耳畔。李世民听到这个声音，不由怔住。这声音是那般的熟悉，几乎每夜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令他难以释怀。在墨玦惊愕的目光中，李世民快速转过身去，循着声音望去。但见水榭之中，石凳上正坐着一位身着妃色齐胸襦裙，高束的云鬓上镶嵌着珍珠碧玉簪子的妙龄女子，面色晶莹，肤白如雪，明眸皓齿，手中持着一本《离骚》正兀自念诵着。
“洁儿......”李世民痴痴地看着她，半晌，忽然声音颤抖的唤道。
风起兮，思绪飘零，谁人可辨真与幻？
北湖南埭水漫漫，一片降旗百尺杆。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
风云迭起，隋唐交替。爱恨交错，一念成殇......
五年前，因炀帝过度残暴的征敛与统治，导致社会凋敝，民不聊生。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频繁迭起，群雄逐鹿，硝烟正浓。然而就在那大兴宫中，却仍是红墙绿瓦，飞檐斗拱。鎏金涂瓦，玉宇琼楼，一派莺歌燕舞、安定祥和之景。
御花园，玉树琼花蔚上林，琼楼玉宇缀芬芳。奇花万树锦鳞泳，古木千株翠鸟鸣。在一串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中，一只彩凤纸鸢缓缓升入到湛蓝的天空。清风徐来，纸鸢自由飞翔在空中。
这日恰逢农历三月初三，一年一度的上巳节。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因自古在民间便有放飞纸鸢，乞巧纳福的风俗，故此这一日也就显得极为神圣隆重。凡是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均纷纷走出家门，融入到大好春光之中，享受这难得的惬意舒畅。
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年约十三四岁，身着玉色衣裙的初云公主杨洁儿忽闪着黑白分明、极为灵动的眼睛，仰头望着纸鸢。
“公主，奴婢听闻只要在农历三月三许愿，都一定会灵验的。咱们何不试试？”被唤作子岑的宫女笑着提议道。
“咦，你这主意确是不错。”杨洁儿肯定地说道。
随即，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心中虔诚的许下了愿望。微风拂过她的秀发，犹如画中仙子般美好。
待她睁开双眼，原本安静的现场顿时变得吵闹。
“公主，你方才许下的是何心愿啊？”站在她身旁的宫女苁蓉故意问道。
“心愿？”杨洁儿露出了调皮的笑容。顿了一顿，方又说道，“我才不告诉你呢。”
“即便公主不说子岑也晓得。”子芩笑道，“唐国公府的二公子就要班师回朝了，听说他此番率领手下兵将到雁门关以布设疑兵的法子解救了皇上，表现得极为智勇。公主方才定是在暗中祝祷苍天保佑他平安归来，不知是也不是？”
“子芩，休要胡说，本公主才没有许此心愿呢。”杨洁儿神情羞赧，仍故作嗔怪的说道。
“不过这也未必。苁蓉听旁人说右卫大将军宇文述家的长公子宇文化及一直对公主颇为用心，你与他又是一同长大，日后也说不定......”苁蓉并未发觉杨洁儿的异样神情，仍旧续续说道。
“莫要乱说，本公主才看不上那个轻薄公子、三姓家奴呢。”杨洁儿听闻此言，快速打断了她的话头。随即露出了羞赧的神情继续说道，“自打去年到护国寺为母后进香，洁儿的心就已许给了世民哥哥，再也装不下他人。今生无论怎样，我都定要父皇将他指婚给我，你等就等着瞧吧。”
杨洁儿说罢不觉面色绯红，抬头看向了天空。但见晴空万里，碧空如洗。纸鸢摇曳，扶摇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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