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因果往复（1/2）

风云本是仙郎种, 心随情劫动。陨仙台上化离别, 至图御游证前情。三声蝶化南华梦, 唯有恩义重。天上人间永相随, 好共扫眉才子管。

玉琯洞地沟之下，不知过了多久, 灿姬方才苏醒了过来。随着一声轻叹，她边用手使劲按压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边不知所以的环视着四周。待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她这才发现此刻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石穴之中。

此穴极为简单，除了穴洞顶端的一大堆钟乳石和两侧壁上的石笋石柱外, 就只有地上那一汪小小的椭圆形水潭。正在心生诧异时, 猝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了滴答之声，好似雨打芭蕉一般。寻声望去，只见那水滴乃是从洞顶的缝隙处中渗出，经过钟乳石落于水潭之中。随着水滴缓缓滴落, 水潭中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七彩斑斓，煞是好看。

灿姬坐在地上, 低头凝思。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郇国公府, 兄长曾告诉过她, 玉琯洞原是一个亿万年前的活火山沉积留下的洞穴，只有用离地焰光旗的巨大威能方能引得。如今这地沟的无故出现, 恐是也与此有所关联。看如今这般情形, 兄长果真是硬了心肠要将子书江远除之而后快了。

对了, 他呢？他此刻在何处？只朦朦胧胧记得她是追着他才掉落下来。如今她已然醒转，他是否也已脱离了险境？

灿姬想到此处，用右手扶住墙壁，强忍痛楚挣扎站起，踉踉跄跄的向前摸索而去。

这石洞看似宽敞，实则道路却极为狭窄。刚行片刻，两侧崖壁便变得越来越窄，若有不慎定会撞伤，里面因为日久无光也显得甚是漆黑。灿姬伸手扶墙，只觉崖壁湿湿漉漉，布满了青苔苔藓。而脚下的石子也变得愈发湿滑，令人极易摔倒。她虽是习武之人，如今却也被此环境所累，变得极为狼狈。跌跌撞撞，行之不稳。须臾之间，身上便生出了数处瘀伤。尽管这般，心急如焚的她未曾有片刻动摇，急急向前赶去。

如此行了大约一个时辰，她终于在一处漆黑阴冷之处发现仍是昏迷不醒的子书江远。只见此时的他面色惨白的躺在一块石板之上，发髻凌乱，气若游丝。灿姬凝睇着他，少焉猛然想起，今日在跌落地沟时，虽说看似二人一前一后，但中途二人实际是同时而往。依稀记得，他唇边泛着的宽慰笑容。只是后来出现的强大气流才将二人推开，分别坠落。

灿姬正兀自想着，梦中的子书江远口中蓦然发出了重重的叹息声。她疾步上前，俯下身来，小心翼翼的为其检查着伤口。刚才在跌入地沟时，他在碎石纷纷袭来的危急时刻用身子为灿姬挡住了那接二连三的锋利撞击，自己却因此伤痕累累。残留体内的寒毒与石穴中的寒冰交替运行，将他的功力完全封住。而今他业已奄奄一息，生命垂危。

她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心痛，不能自己的伸出右手去想要摩挲他的脸颊。手刚到半空却蓦地停住，她定定的看着他，眼前浮现出的则是那日在郇国公府的情景。

那日，兄长李成稷借由家宴之机将魁王府被困一事告知给她，并态度决绝的命她除去子书江远。任凭她如何苦劝都不肯收回决定。不过，兄长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楚汉相争，汉境相接’，他身为大唐臣子，风云之中力挽狂澜。但对她，此生终究是要辜负的。而今，面对突然而至的高丽困境，她纵使心中万般煎熬，也只能依此而行。“溯洄从之，道且阻长”，若是你我就此可以相依相伴，朝夕共处。于她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结局吧。

“阿远，若是这人间不是你我的相守之处，那就让咱们同赴黄泉吧。”灿姬讷讷的说道，“无论何时，你我都不会分离。”

待说完后，灿姬直起身来，站在子书江远的面前，从衣服贴身处取出木刀向他刺去。半梦半醒之间的子书江远耳畔闻听风声倏忽而至，猛然睁开双眼，抬头见此一幕，不禁目露惊诧。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与其心意相通的灿姬，竟有一日挥刀相向，而凶器竟还是他之前所赠予的木刀。

灿姬定定的看着子书江远，早已忘记手中的动作。木刀定格于半空之中，只余下了一道半弧形的线。

“你......”他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到一阵阴冷的风声迎面刮来，风声迅猛，转瞬之间便到了二人的近前。风里夹带着的恶臭腥味，让人说不出的难过。

“当心！”子书江远话音未落，卒然起身，将灿姬抱在了怀中。灿姬在他身子巨大力量的带动下，遽然倒地。二人抱在一起，在地上连续翻滚，至一安全之处，方才停了下来。待稳住身形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之前那诡异风声的出处竟是一条数丈长、通体漆黑的巨蟒黑蛇。此时它庞大的身躯正盘踞在他们先前的位置，双眸冰冷死死的盯着二人，猩红的信子不断摇动，发出咝咝声响，极其狰狞恐怖。而最为奇特的是，此蛇的头部前端长着一根又直又尖的角，好似一条呼风唤雨的独角蛟龙。

灿姬呆呆的看着子书江远，心中被暖流包围。方才若不是他，只怕自己早已一命呜呼。他之所以会此时清醒，并不是因为警觉，而是因为放心不下她。

“灿姬，你缘何会这般粗心？”子书江远皱眉说道，“我之前传授你的武艺都到何处去了？”

“我......”灿姬低下头，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嗫嚅的说道。

子书江远盯着巨蟒黑蛇，此刻它正张着血盆大口，喷涌着血腥气味，锋利的牙齿寒芒乍现，挑衅的看着二人，跃跃欲试着。

“阿远......”灿姬在子书江远身旁低低地唤道。

子书江远默了一默，从腰间取下至图剑，转身看着灿姬，吩咐道。

“我如今功力被封，怕是斗不过这精怪。此蛇已是半蛟之境，你若想将其斩杀削去此毒角便可成功。如今我将此至图剑交付于你，你前去斩杀吧。”

子书江远话音未落，却见蛟蛇先行向二人扑来。灿姬见状来不及答复，便夺过至图剑上前与其斗在了一处。一番缠斗后，她见巨蛟头部露出破绽便挺剑而上，欲借此机会削去它的头角。就在此时，巨蛟那粗长的尾巴却迅猛向她身后扫来，她耳畔忽听风声而至，已来不及回身挡住那沉重的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原本背靠石壁，盘膝闭目调息的子书江远蓦地凌空跃起，挡到了灿姬的身后。随着蛇尾重重的拍在他身上，他只感到腹内肝胆俱裂，一口鲜血猝然喷出。身子在这强烈击力的裹挟下，狠狠摔在了地上。随后，一连在地上滚了数圈，方才停下。

灿姬见子书江远昏迷不醒，银牙紧咬，怒目而视，飞身蹬上蛇头，猛然挥剑，奋力削去了它的头角，继而，她脚点地面，稳住身形，将手中的至图剑反手提在手中向方才飞出去的江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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